這一回,後者終於有所好轉,能坐起來趴在專門搬過來的方桌上寫寫畫畫。桌角還擺著一碟蜜餞,但一個沒動,因為冬師傅不准他吃太甜。
今行進屋就替他吃了一個,但味道還是一貫的齁人,令他眯眼皺眉,連連擺手拒絕下一個。
「星央也不愛吃,可惜。」晏塵水面露遺憾。
「等你痊癒了再自己解決。」今行拖了把凳子過來坐,「這幾天感覺怎麼樣?我看你氣色比那天好一點。」
晏塵水:「早晚會好的,只要死不了。」
今行沉默一刻,說:「明憫也很擔心你,只是他近日被委派了許多公務,包括到燕山去接北黎使團,連軸轉實在脫不開身。」
「我知道還有很多人關心我。」晏塵水明白他的意思,說:「宋大人來看過我幾回,我爹的喪事多虧他幫忙,才等到我娘上京來接手。孟奶奶也來看過我,她那麼大年紀,眼睛又不好。還有兩個昔日我沒怎麼在意的同僚,我都沒想到她們會來。我一直以為自己人緣不好,現在看也沒那麼差。」
他自嘲地一笑。
今行:「你娘來過?」
「嗯,不過她只待了半天,就帶著我爹的骨灰走了。」晏塵水說完,看到他驚訝的神情,又解釋道:「她不是討厭我,只是不喜歡京城這個地方,我又不願意跟她走。」
只要他們母子沒有分歧,今行不會多加置喙,只說:「不管你是留在京城,還是去哪個別的地方,我都會支持你。」
「我當然要留下來。我跟我爹發過誓,我要做法司最厲害的官。」晏塵水注視著他,眼中閃過猶豫、糾結的神色。不久,他下定決心說:「在我爹——」
他抿了抿唇,偏頭看向窗外,「在我爹行刑之前,我和他見過一回面。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幾個月前就把房契過給了我。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只是我沒有注意到……」
廿七那天凌晨,他爹在盛環頌的監視下回到家中,跟他說了許多話。有些話他聽得真切,有些話入耳就很是模糊。
直到隔日上午,星央推他去觀刑,他看到劊子手舉起砍刀,血濺三尺,才突兀地回憶起所有,然後暈倒。
冬師傅說他受驚過度而致暈厥,鬱結於心所以傷情反覆。
其實他不怕砍頭,也不怕在夢裡看到他爹的頭顱驀地滾到他手中或是腳下。他是有些事想不明白,憋著一股氣,要用很長很久的時間去緩解。但那都不是關鍵。
今行遞過來一塊手帕。
晏塵水連他的手腕一起抓住,繼續說:「我此前一直認為拿我威脅我爹的不是賀鴻錦,舞弊案的真正主使也不是他。果然。」
那天,他爹拉著他的手,用身體遮擋住盛環頌的目光,在他手心裡寫字。
他們父子年幼時常玩這樣的遊戲,他辨認得輕而易舉,「我爹告訴我,威脅他的是漆吾衛的統領陳林,那個狼子野心的畜生。」
「別激動。」今行回握住他,使力支撐起他的憤怒,「陳林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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