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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懷聽後,卻發出一聲嗤笑。

並非出於恐懼,而是懷疑。

手握重兵的北伐軍解決不了的事,幾百個學生又能做什麼?

那些鼓舞著學生用血肉去堵上槍炮的文章,在背後搖筆桿子的人,難道會在鬥爭時,衝上前,用心口堵住第一顆子彈?

就算青年人甘願為理想而死,為中國的未來付出生命,又真的能換來什麼黎明?

看看周圍吧,民國八年與光緒二十四年究竟有何不同,不過是留著辮子抽鴉片,換成剪了辮子抽鴉片。為中國而死的中國的青年,只是一個好聽的名頭,人死了就是死了,什麼也沒有。最多會成為死氣沉沉而交頭接耳的舊社會中,那些圍觀者們的談資。

徐志懷想著,心口湧上一種極深的冷意

於是,在那此後,他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雖然也會繼續從前的宣傳活動,但更多時間,用在了閉門學習上。到大三的上半學期,他在一位來上海行商的同宗的伯父的介紹下,開始跟著一位鎮海的前輩學做紡紗生意,也是在那時候,他有幸認識了虞伯。

徐志懷的這些想法,周率典全都能理解。

可比起他的顧慮,他更想讓他明白,國家、民族的存亡問題,已是迫在眉睫,一旦災難來臨,沒人能在這場巨變中獨善其身。自古不乏捨身取義者,如若因為革命會流血,就放棄革命,人人只想著要怎樣活,而不敢直面如何死,那麼華夏千百年的文明,才會真正的迎來死亡。

他曾試著將這些話講給徐志懷聽,告訴他,他這樣選擇,的確有他的道理。但不論他怎麼去嘗試溝通,得到的似乎都只有傻、錯、蠢、沒必要、沒意思、放聰明點、早日清醒……

兩人的矛盾爆發在民國十四年的五月三十日晚,那天下午,為反對日本紗廠私自槍殺本國工人,幾千人在南京路進行遊行,遭到老閘捕房驅趕,巡捕當場拘捕一百多人。上海市民得知此事,群情激奮,當即圍住老閘捕房,進行抗議,不料巡捕房捕頭下令開槍,當場槍殺十三人。

周率典得知此事後,計劃帶領學社的社員參與第二天的抗議。沈從之不贊同,覺得太危險。英國巡捕房在上海街頭架起機關槍,隨意掃射,殺了三個過路人,這是前所未有的事。但在周率典的勸說下,他願意尊重他的想法,並打算跟著一起去,這樣彼此有個照應。張文景認為周率典是個成年人了,他做這件事,是他的自由,他祝福他成功,轉頭幫他們這支示威隊伍提前聯繫了醫院。

唯獨徐志懷嚴詞反對。

他說他腦子壞了,竟然想去白白送死。

但周率典說:「我不能坐視不管。」

他說輪不到你去管,你只是一個學生。

但周率典說:「青年人不去管,誰去?老人與孩子去嗎?」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很快從理念之爭,變為情感上的互相攻擊。

他們爭吵。

「你只是在自我感動。」徐志懷罵。「你為什麼不肯聽我的話!你錯了,你就是不承認你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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