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琴音便如泣如訴。
仿佛在他指尖捏著。
真的太好聽了,空耳聽絕了。
「這琴……」殷蒔想問「這琴多少錢買的」,話到嘴邊覺得不能跟探花郎這麼俗,改口,「真是張好琴。」
沈緹告訴她:「此琴名春生,是前朝雷氏匠師所斫,是一張古琴。」
說到「古琴」,殷蒔想起了自己剛下山那時候露的怯。
那時候剛恢復去上學,大娘提醒她第二日別忘了帶琴。
殷蒔順口來一句:「明天學古琴啊?」
大娘詫異:「哪來的古琴?我們的琴都是家裡從琴行里買的,都是新琴。」
這琴在殷蒔那個時空叫古琴,可在這裡他們一點都不古,它們就叫「琴」。
沈緹這張倒是真的古琴,前朝傳承下來的。還是名匠師所斫,一定很貴。
殷蒔讚嘆:「怪不得這麼好聽。」
一分錢一分貨。
沈緹喚了一聲:「荷心。」
荷心應聲進來。
沈緹吩咐她:「換飛氣來。」
荷心動作麻利地換了香。
白煙裊裊升起,荷心靜靜退了出去。
嗡、嗡兩聲音起,悠遠。總覺得那白煙好像都顫了一顫。
殷蒔早就注意到沈緹不光臉長得好看,他的手也好看。
手指長且有力,指腹有筆繭。
後世人對這個時空的讀書人真的是有一個絕大的誤解。
因為自古便流傳書生柔弱,比如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之類的形容。這使得後世人會拿自己時代的「柔弱」標準去套在古代的書生頭上。
但實際殷蒔觀察,這所謂的「柔弱」具有時代性,它只能在本時代有意義。因為這個時代缺乏技術和機械來支持生產力、交通,所以人們只能親力親為,醫學水平低下,身體素質卻遠勝於後世。
都是練出來的。
肩不能挑,挑的是扁擔。手不能提,提的是水桶。
那水桶是木頭的,實木。別說裝水了,空桶給一個後世人,都可能提不動。
實際上後世就沒幾個人能肩挑手提的,如果按這個標準算「柔弱」,那大部分人都柔弱。
古代書生的「柔弱」是相對於他們本時代的武人,不是相對於後世人的。
所以真站到古人面前的時候才知道,未必打得過一個「柔弱」書生。
沈緹的手指手腕看著就有力。那是因為從小就要懸著沙包練字。
看歷代狀元卷,幾千字沒有一個錯字,沒有一筆寫壞。對筆的這種控制力度都是從小苦練出來的。
而且,有錢的讀書人騎馬,沒錢的讀書人走路。騎馬練腰,走路練腿。不然沈緹那腹肌怎麼出來的。
來個古代的武將,倒有資格說一句「書生柔弱」。
但換成後世人,站在古代書生面前,誰敢說一句「柔弱」?
嗡——
嗡——
琴的聲跟別的樂器都不一樣。總給你一種掙脫了凡塵俗世的感覺。
殷蒔手肘撐在榻几上,托腮看著年輕男人的側臉。
下頜線清晰好看,鼻樑挺拔。
一絲不苟的髮髻,貼伏的領緣,飄逸的袍袖。
就是太年輕了。
可能在別人眼裡是正好。但在殷蒔眼裡太年輕了。要再過幾年,才能成為她眼中的極品。
可雖然如此,現在,此時此刻,這種檔次的年輕男人焚香彈琴給她聽。
殷蒔深覺這次投胎的含金量又上升了。
窮狀元窮探花可能文章寫得好,政見犀利,但囿於生存條件,未必能在音律上有什麼造詣。
但沈緹這種書香世家的子弟,錦繡里長大,琴棋書畫必然是無一不精的。
古琴弦音遙美。
飛氣香空透清靈。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笔趣马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