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殷蒔才「嗯」了一聲,應了。
人的聲音在高興的時候和不高興的時候是兩個調子甚至兩種不同的音色的。
沈緹側頭看向裡面,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她為什麼忽然就不高興了?
他問:「可是我哪裡說的不對?」
殷蒔知道自己的情緒被他察覺了。
可是,她盯著黑乎乎的帳頂,四個主子啊……
四個。
有時候,不是別人,不是那些對她有惡意或者對她勢利眼捧高踩低的人,反而恰恰是沈緹這個處處都對她很好的人,常在不經意間就撕裂開她一直在粉飾的這個世界的真面目。
在他的心裡,沈家只有四個主人:父親,母親,自己,殷蒔。
沒有馮洛儀。
「主子」的定義里,根本就沒有包括馮洛儀。
殷蒔道:「沒有。你想的周到,謝謝。」
沈緹感到困惑,因為殷蒔的情緒顯然並沒有改善,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種意興闌珊,好像這個話題十分無趣。
但這個話題不僅重要,而且是她先開啟的。到底是什麼讓她不開心了呢?
殷蒔那邊寂靜了一會兒,忽然又響起她的聲音:「一直沒問……小馮那裡,你有沒有告訴她我們是假夫妻?」
這下,輪到沈緹沉默了。
他如實說了:「沒有。」
殷蒔問:「為什麼?」
她以為他會告訴馮洛儀,讓她更安心的。
她至今跟馮洛儀就只見過一次面,便是敬茶那日。後面她來請安,也是沈緹出去見的她。
但就那一次,馮洛儀眼底的幽怨驚了她。
她還是……天真了。
這沒辦法,因為在另一個時空,在她原來的時空,她其實沒有真的接觸過家破人亡的人。在那個時空太少太少了,即便有,也很難接觸得到。
她只見過一些失業的,或者是因為各種原因破產的人。但終究,和「家破人亡,身入下賤」完全不是一個層級的。
那個時空的人哪怕從文藝作品裡看過,嘴裡說著理解苦痛,可實際上心裡是輕視的。
這八個字,那天在馮洛儀的眼底凝出了實質感,才讓一直縮在懷溪一個平和大家庭里快樂過小日子的殷蒔第一次在一個完全不同的社會裡,真正觸摸到了時代的殘酷。
那一刻殷蒔明白了自己從前設想的未來過於樂觀。
她和馮洛儀可能無法像她期待的那樣相處。馮洛儀對她的認知,可能無法因為她單方面的示好就能改變,因為她再示好,也無法改變她們既定的妻與妾的身份。
而身份,對這時代的人來說如此重要。
沈緹緩緩道:「去年我回來,便與她說與姐姐定下了婚事。我告訴她,姐姐已經知道我與她的事,可以接受,願意善待她。但洛娘……並不能因此就感到安心。」
她甚至一時糊塗,竟想搶先生出孩子來。
「那時候許多事未及與姐姐敲定,我便想著等完婚後再說。但當姐姐與我真的完婚了,我才意識到……」
「我們,只是沒有圓房而已。」
「我們只是一對沒有圓房的夫妻而已,並不是什麼假夫妻。」
「姐姐,就是我的正室妻子,沒有假的。」
「洛娘與她的婢女相依為命,若將我們不圓房的事告訴她,她必不能保守秘密,勢必為婢女所知。」
「就是那個照香,此婢心思頗多,又愛自作聰明。若不是憐憫洛娘,我定不會留這樣的人在身邊。但洛娘可憐,我不忍心逐走她的舊婢。便只能這樣。」
「既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不告訴她了。」
「其實圓房不圓房,於她又有什麼重要。」
殷蒔嗯了一聲,道:「名分才重要。」<="<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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