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您說這些話之前。靳董事長,其實你一點也不愛你的孩子,你和遲曼君一樣,你只在乎自己的利益,自己的名聲,和外界對你的看法,你根本不在乎靳向東要什麼,你甚至清楚自己沒有資格讓我們分開,所以,你只能單獨找我談,而不是他。」
下山的路怎麼那麼漫長。
遲漪單手枕著車窗,睜著睫毛,一目不錯地注視著這條長路。
車經過一個彎道,她記得第一次上山的晚上,深暗天幕里,那台車就在這裡與她擦身而過,相逢不相識。
那時德叔代他傳話說,客人先行是禮數。
視野受限,她仍是見到那道側影,時至今日,心臟發緊的感覺仍有餘威。
她喉嚨湧起濃的腥甜,有什麼似要從中呼之欲出,她黛眉緊皺,泛白的十指用力地開始扣動車門把手。
靳知恆被她的舉動驚出一身冷汗,一個急剎,車身猛地撞上霧燈。
右側車燈徹底壞了。
靳知恆心臟驟快無法平復,腎上腺激素不斷分泌,襯衫都被汗液浸透大半,他深深呼吸好一陣,緩過四肢的抽搐顫抖,大幅側身,情緒疊加,無數髒話狠話都要發泄出的這一刻,他看清了遲漪融在光線里的臉。
面色慘白到近乎是一種病態。
——雙眼薄紅,淚流滿腮。
靳知恆吐氣聲很亂:「你……你想下車,其實可以告訴我。剛才太危險了。」
混亂過後,車裡變得好安靜。
遲漪低頭抹了把臉,她沒心思化妝,今天是素著一張臉的,所有的蒼白都是顯露無疑的,很糟糕,比在巴黎與他重逢的那個雨夜,更加糟糕。
好一刻過去,她的聲音已經壓抑到嘶啞,「對不起,修車費用我會轉到你卡里,如果不夠,我會儘快補上。今天……謝謝你,走了。」
山中雨霧還很重,她不顧一切下了車,纖瘦單薄的身軀最後化作一個模糊的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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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4日,平安夜。
深水灣書房的燈火,持續亮起的第四夜。
才傍晚,林一德立在中庭之下,接一通電話:「只是小感冒,我也不敢在您跟前隱瞞,更不可能對您誇大其詞。」
電話那頭是沈嘉珍。
安撫過老人情緒,林一德懸著的氣才堪堪松下來,走到書房門前,黃姨剛端著托盤出來,他看一眼,飯菜紋絲不動,藥倒是一粒不差都吃了。
跨進書房門,視線里的光度顯得昏暗許多,往裡走,辦公桌前的男人已伏案工作整日。
林一德眼底浮過絲惋然,那晚上,他目送著靳向東提著飛巴黎買的好幾盒甜品,心揣歡喜一路風塵去向那棟公寓樓。
他放寬了心回深水灣備好一席燭光晚餐,等著他們能攜手歸家。
等到最後,回來的,卻是形單影隻的一個人。
對於他們走向分開這個結局,德叔早有預料,卻沒想過會來得這麼快,是否又太殘忍。
但,終須會時辰到。
「Ethan,你還病著,該休息了。」
靳向東聞言抬首,或許是想到了什麼,他薄唇輕抿,問:「德叔,什麼日子了?」
伴他身旁數年,林一德聽懂了他言外之意,答:「平安夜,明天是遲小姐的生日。」
「是麼,時間過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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