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如故偶爾插科打諢,說你這哥哥怎麼不理人。顧山行就抱歉。不遇上事還好,真遇上事,拿不定主意找不著他人,陳如故才是真傷心。被冷落幾次,忍不住要鬧。一壁鬧一壁心疼他,想是要好好拿捏他,生他幾回氣,要他知道不回消息的厲害。真狠下心不去看手機,心臟又乾癟癟的不舒服。
只冷了他一天不到,就憋不住,發自拍過來道:臉腫了。
顧山行隔了段時間才看到,要他注意飲食,又問:什麼時候可以請年假?
學校馬上放暑假了,陳如故琢磨想見他,含含糊糊的沒有回答。及至這條延遲的定位消息來,他才猜到,陳如故該是瞞著他把年假給請了。
顧山行喊到最後也不再喊陳如故的名字了,他找了很久,奇怪平日裡看山也不覺得有如此之大,找上兩三個小時竟如大海撈針般。使人有些泄氣。他也有些擔心他了。
陳如故悄悄回來原是想給顧山行一個驚喜的,臨行前有個緊急會議要開,不得已改簽,落地後想著快點見到他,坐了「黑車」。本想走捷徑,最後倒成了聰明反被聰明誤。山太大,陳如故手機上的指南針到最後失靈了,繞來繞去,只能給顧山行發消息。丟臉的,赧然的,小聲發語音嘟囔:「哎。迷路了。添麻煩了。哥哥你要不來找找我吧。」
他更傾向於報警,面兒上抹不開,尋思山里過一夜也沒事吧?能有什麼危險?實在不行天亮了再說吧。他全然忘了他迷路之前也是如此『自信』的。
天怎麼突然就黑了,陳如故沒有留意,手機續航能力強,一直有電,他睃巡著找信號,未果。手機發出來的光更讓他感到害怕,九點一刻,莫名後脊背一涼,猛地扭頭,幢幢樹影驚的他瞪大眼睛,好幾分鐘都沒再動作。
顧山行能找到他嗎?陳如故倚著樹幹,後背抵著粗礪的樹皮,叫他生出幾分安全感。這樣的行事委實不是他的作風,三十有三的人,一顆心早沉下去了。偏偏對上顧山行就減去一個十,毛毛躁躁,嘀咕著驚喜,最後變成了自己的驚嚇。
數字跳的也慢,陳如故想著顧山行殺時間,百無聊賴,迫使自己鎮定。山大歸大,人辟出來的道不多,因是夜裡,找尋才變得如此艱難。他不相信運氣這回事,盤算了一下自己走出去的可能以及顧山行找到他的概率,夜間山林不是給人行走的,陳如故知道某些忌諱,決定暫時養精蓄銳,等天亮了再說。
顧山行找到凌晨,呼吸漸顯粗重,他沒有停。
樹幹被光射穿,像會吃人的怪物。縱著他無邊的膽量,也在這一刻為陳如故而惴惴。他急了。不合時宜的,他想到以前小孩子亂跑,家裡人找著後先朝屁股上扇巴掌。陳如故,他斂斂眸,齒牙磨著這三個字,也像要吃人。
「陳如故!」
不若山間的回聲,凌晨的聲音像被露氣沾濕,極有分量的,擲地有聲的,猶如一塊兒石頭,把陳如故那顆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給摁回去。陳如故在聽到窸窸窣窣動靜的時候先是一驚,等自己的名字落地,遽然起立,因為站的太猛而眼前一黑。他扶住樹,顧山行站在不遠處,手電筒的光搭出一架橋樑似的。
意外的,誰也沒有動。
顧山行看陳如故,他們有八十七天沒有見過面了,陳如故脖子上的領帶松垮,扣子解了兩顆,頭髮幾分亂蓬蓬。他比陳如故要體面。也僅僅局限於此而已。
他攥著手電筒邁步過去,陳如故朝他走過來,沒兩步,便失控的跑向他,幾乎是把自己投進他懷裡。顧山行牢牢抱住他。
陳如故沒出息的眼眶熱了,在你怎麼才來和你怎麼找到我的之間猶豫,喉頭滑動,艱難開口,道:「不好意思啊。」
顧山行沒說話。
陳如故低頭杵他脖子窩,聲音是放鬆下來後的輕飄,「請了七天年假。」
「嗯。」
低沉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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