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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硯被說的想反駁,說你倆可不就是關係近,哪兩個男女同志敢像你們這樣往一塊兒湊的,你是不是喜歡蔣芸,你都跟她一起看廬山戀了。這些話像陀螺似的轉在白硯舌頭尖,差點兒就能旋出去了,可他又不敢這麼跟辛梁星說。歸根結底,他還是有些怵辛梁星的。

「反正……」白硯抿了抿唇,支支吾吾地,模稜兩可的想賴皮,說他就是知道。

辛梁星反手用筷子另一頭敲他額心,像在敲榆木,敲罷又敲,直敲地白硯去捂額。

「要說就說,扭扭捏捏的說一半兒做什麼?」辛梁星講話口吻嚴厲,話語拋出去,直直砸向白硯,他見不得白硯話不說透的那股勁兒,擰巴的跟麻繩似的,好幾個心眼兒。

夜幕籠罩下來,天與地連接到一處去,樹下蚊蟲開始活躍,嗡嗡地人心焦。

白硯失語地坐在原地,一口醋還沒吃盡,就被辛梁星堵的心門酸澀,他想走了。就在他站起來的瞬間,像應了景,堂前燈泡滅了,光線驟然消失,大地歸於一片稠黑,漆寂到時間都要停止了般。停電了。

辛梁星也跟著站起,說:「我去拿手電筒,你別動。」

木凳在黃土地上發出一聲悶響,辛梁星起身了,抹黑走到屋裡,先是扒拉抽屜里的手電筒,然後找著常年不用熱熔到變形的蠟燭,拿火柴擦亮,幽幽燭火把他的影子拉長在牆壁上,斜斜晃晃,看上去格外高大。

燭淚滴在台岸,他把蠟燭固定,屋子裡有了微弱的光。夏天間停電時常事,供電不足,老要停電,屬於見怪不怪了。

辛梁星舉著手電筒,到白硯跟前問:「吃飽了嗎?」

白硯悶聲說:「飽了。」

辛梁星說:「你家跟我家應該不是同一條電路,我送你回家?」

剛還想走的,電一停,白硯又不想走了。這麼黑,辛梁星自己在家能幹嘛呢。他搖頭,蓬軟的發在手電筒光照中飛舞,有些飄逸,又有些乖。

「我等來電再走。」

辛梁星忖了忖,連風扇都沒得吹了,去田裡散步又能碰見熟人,帶著白硯不大方便,乾脆道:「 那上屋頂納涼吧。」

白硯說好。

怕蚊蟲叮咬,辛梁星帶了兩把蒲扇,一面也為了扇風,等登上屋頂,遙望四野,才發現這一帶都斷了電,世界陷入一團漆黑,黑到這麼近,他都看不清白硯的臉。

沒帶凳子,屋頂有經了風吹日曬的紅磚,辛梁星掂過一塊兒給白硯坐,溫度還沒降下來,有些燙。白硯坐不實在,蒲扇不見影兒,搖啊搖的,引來陣陣涼風。

辛梁星坐在慣常坐的位置,待眼睛適應黑暗後,其實是能看到些東西的,比如榆樹晃動的影子,比如黯淡的星子,比如白硯晃動的手腕。

短暫的安靜後,辛梁星好像聞到了一股肥皂味,白玉蘭的味道,隨風颳到他鼻尖。等他摸清楚這股味道的來源,那股燥熱也貼上來了。

「坐好。」辛梁星說。

「停電了。」白硯舔舔嘴唇,想告訴辛梁星現在這裡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做什麼都是可以的,做什麼都是被允許的,因為黑暗會包庇一切。

辛梁星有時覺得白硯膽子小,有時又覺得他膽大包天,就比如現在,辛梁星雖然看不清,卻能被那隻帶著細汗的手握到寒毛直豎。

橡皮泥似的軟,炭火般的熱,像夏天裡融掉的冰糖葫蘆,黏黏膩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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