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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臂長短的小傀們揮舞著比自己還要更巨大的兵器,結成了一個衝殺陣型,在程祈年的傀咒指揮下,像是一陣風一樣衝進了藤蔓之中,很快就殺出了一小片天地。

程祈年的神色就像是目送自己的孩子們踏上一去不歸的路,沉痛但決然,傀咒都掐得比平時用力一點。

修煉近千年的妖神享盡了這一方水土的供奉,當她暴起發難,連被風揚起的砂礫都會站在她這一方。

所有人都在對抗草花婆婆。

唯有凝辛夷俯下了身。

她蹲在了阿朝面前。

無人顧及和注意的這一方角落裡,那些孩童的虛影最前面,阿朝一直在哭。

「阿朝。」她看向扎著雪絨糰子的小女孩子,黃衣婦人在彌留之際才能觸碰到阿朝的手,但凝辛夷卻抬手就可以將她臉上的淚珠擦乾淨:「你知道草花婆婆為什麼要將我們都騙到這裡嗎?」

阿朝哭聲更大,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們都知道。」

砂石飛天,劍意漫捲,謝晏兮的身形幾乎已經要被藤蔓纏繞到看不見。

滿庭和元勘的困字陣被藤蔓抽出一片悶響,空氣有輕微的扭曲,明顯支撐得極為艱難,滿庭的唇角已經滲出血線。

凝辛夷注視著阿朝的眼瞳卻依然耐心。

阿朝抽抽涕涕道:「可我喜歡漂亮的大哥哥,我也喜歡姐姐,我不想你們死。就算草花婆婆說你們都罪該萬死,就算、就算阿朝自己的娘也這麼說,阿朝也不想……阿朝不想讓任何人死!」

凝辛夷的聲音更加輕柔,穿透這一方喧囂,落在阿朝耳中:「阿朝的娘,是之前從天上飛下來的那隻漂亮的鳥嗎?」

阿朝眼神頓住。

從天上飛下來的鳥,有且只有一隻,就是被草花婆婆以木火燃燒,再被她一扇洞穿的鬼鳥鉤星。

那妖鳥分明形容可怖,但凝辛夷在言及「漂亮」二字時,卻沒有分毫的不自然。

阿朝錯愕地看向凝辛夷:「你、你怎麼知道的?」

凝辛夷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那阿朝的爹呢?」

阿朝咬了咬下唇:「我爹……我爹他……」

凝辛夷試探道:「阿朝的娘和草花婆婆,都不讓阿朝提他,對嗎?」

阿朝果然重重點頭。

凝辛夷看著女童粉雕玉琢精緻漂亮的一張小臉,腦中那個過於天馬行空的離奇想法越來越清晰。

她終於道:「阿朝,你姓謝,對嗎?」

話音落下的同時,連響徹的白沙細樂都驟而停滯了一瞬。

漫天的藤蘿像是長了眼睛般,緩緩轉向,對準了仿佛無知無覺般蹲在阿朝面前的黑兜帽少女。

阿朝沒有說是。

縱使如今已經成了靈體,她依然記得,這是她的娘和草花婆婆千叮嚀萬囑咐的、不可言說的事情。

但她不知道,在這個問題面前,沉默就已經等於了承認。

而這份承認背後的內容,從來都不容於世。

漫捲的殺氣向著凝辛夷的方向翻卷而來,元勘和滿庭在支撐困字陣,又要抵擋自己面前的藤蔓,本就捉襟見肘。程祈年強弩之末,玄衣保護他一個人便已經竭盡全力,此刻自然分身乏術,更不用說被困在半空的謝晏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凝辛夷身上,雖然多少覺得這位外鄉人姑娘理應由自保之力,可這些藤蔓捲起的,分明是比之前所有的攻擊都更要兇險的必殺一擊!

殺氣當空,豈會毫無察覺。凝辛夷捏了捏阿朝頭上的雪絨糰子,印證了自己的某些猜想後,她在心底嘆了口氣,終於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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