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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聲奪人猶如猛火炒香食材,接著以理服人便是轉小火烹熟,如今便到了該以情動人、大火收汁的時候了。

於是頓了頓,沈渺再次話鋒一轉,雙眼如利刃直刺丁氏:“伯娘方才說得,侄女兒都認同。濟哥兒有錯處,侄女兒也不避諱。唯有一點:濟哥兒如此年幼,便是性子不夠穩重也該體諒,細細教他,怎能以這樣酷烈的法子整治他?伯娘可知,若非侄女兒臨時起意回汴京探望,他們已經餓死在楊柳東巷了!伯娘說四處都尋過了,怎麼沒有去家裡尋他?他一個孩子能跑多遠,兩刻鐘的路,竟走了四五日不曾!”

說著,沈渺又落下淚來轉頭望向一直緘默的沈大伯:“大伯,你是讀書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道理,您怎麼會不懂?何況,我們不是旁人家的“幼”,我們是你的親侄子、親侄女啊!一家子打斷骨頭連著筋,濟哥兒若是好,海哥兒往後不也多個幫手?您是糊塗了!

您還記得嗎?以往祖父還在時,我與濟哥兒來外城拜年,您還馱著濟哥兒放爆竹呢……我家不是那久不走動只管來打秋風的窮親戚,我爹是您親弟弟啊!可憐我爹娘被那權貴的馬踏得胸骨都凹陷了,娘當場去了,爹口吐鮮血,就剩最後一口氣,他拼死也要撐到自家哥哥來瞧他……爺奶不在了,大伯與爹爹不也是相依為命的親兄弟嗎?那時您答應了會照顧濟哥兒與湘姐兒,我爹他才肯閉眼,您都忘了嗎?”

兄弟血脈之情,禁不得回憶,利益薰心時忘了,但一旦被人提起,便是加倍的心虛與悲傷。沈大伯想起弟弟臨死前看見他便放了心的依依目光,那滿嘴的血,只來得及低低喚了聲:“阿兄……”便絕了氣。

他也禁不住抬起胳膊拭了拭眼角,又長嘆了口氣。

“是大伯對你們不住……”

有這句話,沈渺這趟就贏了。

她來這兒既是撕破臉皮、擺明態度,也是為了洗清濟哥兒的名聲。大宋取仕、科考皆極注重品行與“揚名”,所以她既不能撒潑打滾,也不能以卑欺尊,否則日後吃虧的便是自個,於是思來想去,便只能這樣道德綁架了。

她臉色的淚便漸漸收住了,立刻又變了一副臉色,又對丁氏道:“伯娘說得是,都是一家子,牙齒碰著舌是常事,話說開了也就好了,走走走,我們回裡屋敘舊吧。”

說著還對圍觀之人笑著欠身:“奴家遠嫁太久沒見大伯伯娘,先頭是情不自禁,叫大伙兒見笑了,都是家事,請大伙兒散了吧……”

外頭的人被沈渺請走了,沈大伯頓時鬆了口氣,跌坐在躺椅上。

丁氏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連死去的小叔子都搬出來了,人死為大,再多說也是落了下風,但她忍不住抬眼將沈渺上上下下都望了一遍,越看越是驚疑不定:

這大姐兒在金陵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了,如今不僅腦袋伶俐,嘴皮子像刀子似的,這變臉也變得好似翻書,真是士別三年當刮目相看了。

冷哼了聲,丁氏扭著看不見弧度的水桶腰,率先進了後堂。

沈大伯倒是躊躇了半晌,來招呼沈渺:“都進來坐。”

“噯。”沈渺瞥了眼沈大伯還紅著的眼圈,牽著不打情願的濟哥兒和想起父母而啜泣的湘姐兒跟著進去了。

沈大伯家的後堂比沈家鋪子寬敞多了,是個齊整的四合院,有三間正房、四間廂房、兩間倒坐房,一共九間房合圍出一個天井來。天井裡也布置得很風雅,沿著廊下擺了一整條水磨石案,全是搜羅的各色盆景,松竹梅菊蘭應有盡有,中間擺了一套竹方桌椅,角落裡還打了一口井。沈渺伸頭去看了,裡頭還湃著幾根小黃瓜,沈大伯這日子過得還真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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