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兒子早些年從軍在兗州服兵役,後來便在那安了家,女兒則嫁去了洛陽。兒女日子過得還沒他舒坦,他在兒子那住了兩年,又去女兒家住了兩年,最終還是決定獨自回來,守著這個不大的書鋪子終老。
他以早逝的妻子閨名來命名這間鋪子,也是想著,只當妻子還陪著自個似的。
他沒有兒孫在身側,嘴上不說,心裡便十分憐惜像沈濟這樣來鋪子裡看書的孩子。只要肯好好愛惜書頁的,不是那等胡亂折書頁、將墨水滴在書頁上,他便准許他們交了錢留在鋪子裡抄書。
不過能開蒙就學的孩子,大多家中都富裕,他們年紀小又沒吃過苦頭沒什麼長性,多得是抄了兩日便不抄的。唯有這個沈濟,從前兩年起便隔三差五過來抄書,他的字也不錯,小小年紀下筆有力端正,因此,以往有時新的話本子上市,常有刊印不及的時候,周掌柜也會特意讓他過來抄幾本掙些銅子。
畢竟雇這孩子抄書,總比雇那些自以為是的讀書人要便宜多了。
周掌柜坐在高高的櫃檯後頭打算盤,時不時瞥一下那沈濟,時不時也環顧一圈,看鋪子裡轉悠的,有沒有人偷書的。
最終他的目光還是又落回到沈濟身上,忍不住砸吧砸吧乾癟的嘴。
今兒這沈濟來的時候還給他帶了蜜豆酥皮烤饅頭,那味兒即便半日過去了,竟好似還殘留在他口舌中,令他很有些回味無窮。
周掌柜是鰥夫帶娃,辛辛苦苦了大半輩子,摳門慣了,一年到頭也不會下一回館子,如今他自個料理三餐飯食更是能節省便節省,烹飪起來時常不注意食物的滋味,對付對付能吃飽就行了。
今兒一大早,周掌柜睡眼惺忪起來,甭說早飯,這臉也沒洗呢,先卸了門板開店,這孩子便抱著個藤編籃子坐在門檻上等著了。不知是不是等久了有些瞌睡,門板猛地一卸,這孩子還險些摔了個倒栽蔥。
“呦?濟哥兒啊!老長時間沒見你了,今兒這麼早。”周掌柜揉了揉眼把人放進來,心想這孩子今兒穿得倒是齊整,一身藍地流水紋的衫子,針腳雖粗糙了些,但衣料瞧著便是新的,頭髮也束了起來,不像平日裡自個梳的那般亂糟糟。
於是打著哈欠順口又問,“你妹妹呢?今兒沒帶來?不怕你伯娘打她?”
“周阿爺,我來抄書。”沈濟把懷裡抱著的藤編籃子往周掌柜懷裡一塞,一邊把自個的筆墨紙硯拿出來,聽見周掌柜後面的話,他低著頭咳了一聲,還是掩飾不住欣喜,“我阿姊回來了,把我們都接回去了,湘姐兒再不怕挨打了。”
這話可新奇,周掌柜把門板都卸下來壘在角落裡,轉過頭,奇怪地道:“你阿姊?你那個嫁去金陵享福不管你們的阿姊?她竟捨得回來了?”
“嗯。”沈濟應了一聲,已經踮起腳熟稔地找到了一本《增廣賢文》,鋪了紙找了張書案坐下,取了水碗慢慢地潤筆,又添上一句,“周阿爺,我阿姊其實沒有不管我們。”
阿姊剛走的那一年,他與湘姐兒還會時時提起阿姊,後來不知怎的,對阿姊的想念似乎在漫長無望的等待中慢慢化成了怨恨與憤怒。
但如今,阿姊一回來,這些也都煙消雲散了。
“她的夫家可惡至極,我阿姊也吃了不少苦。不過她回來了,我們一切都好了。”沈濟揚起白淨秀氣的臉來很滿足地笑了笑,還指了指周掌柜擱在一邊的籃子,“那便是我阿姊讓我帶來給您吃的,我阿姊親手做的,她什麼都會做,很好吃的,您快趁熱嘗嘗。”
“你周阿爺活了幾十年了,什麼好吃的沒吃過?你一孩子又沒見過什麼世面,又能有什麼好……”周掌柜嘴硬得很,心想這孩子都又被趕來抄書了,他那阿姊能真心對他好?一個能把半大孩子趕來抄書餬口的阿姊,又能拿來什麼好東西?<="<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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