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渺一邊抹桌子一邊想著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兒,竟也覺著日子過得很有趣。她以前太忙了,一會兒開分店,一會兒去參加什麼比賽,一會兒又要去考察新的食材廠,好似都忘了這過日子便應當是如此的,不論是好是壞,都與那油鹽醬醋茶一般,能為這日子添上不同的滋味。
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才是人生。不管什麼滋味,這一生沈渺都很願意選擇看開、擁抱與享受。
抹了桌子,沈渺伸了個懶腰,準備進後院把菜地也澆一圈,順帶喂喂雞得了,這腳步剛邁進去呢,門口忽然傳來一個很是疲憊又怯生生的聲音:“可有人在?”
“有人,有人。”
沈渺忙從灶房裡頭挑開帘子往外一看,竟那麼巧,正是她早上見到的那個佝僂著背、模樣蒼老,渾身上下卻拾掇得很乾淨的一個婦人。她一頭斑白的發,用扁木簪子挽在腦後,用一塊寶相花紋的棉布包住,一絲頭髮都不亂。
她手裡還是緊緊地牽著那個憨傻的女孩兒,那女孩兒也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的母親,像一隻離了巢便容易受驚的小鳥。
老婦人似乎也習慣了旁人異樣的眼光,進來後並不在乎沈渺忽然的沉默,但也沒貿然坐下,先是張望了一圈店裡的陳設,又低頭端詳了一會兒腳下潔淨的地磚與桌椅。再抬起頭時,她有些茫然地望著牆上的食單。這個鋪子好奇怪,沒有殷勤地上來報菜名的小二,還貼了這樣的食單。
難不成來她鋪子的都是讀書人?婦人有些後悔走進來了,她方才是看這鋪子的匾額陳舊,門臉也小,便思忖著或許不會太昂貴才進來的。
但都已來了……她實在不識字,一點兒也看不懂牆上的食單,於是只能有些猶疑地問:“店家娘子……你…你這兒可有賣那等四文錢一碗的素湯餅?我只要一碗就好,多…多些麵湯也無妨。”
沈渺回過神來,收起目光,端了兩碗水放在他們面前,笑道:“有,你們坐著先喝點水,馬上來。”
老婦人聞言鬆了口氣,牽著她的女兒找了個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了。坐下後也沒個閒,先從將帕子掖在女孩兒的領口,還幫她捲起了兩隻袖口,那女孩兒任由母親照顧,時不時傻呵呵地沖母親一笑。
那老婦人便又輕柔地抬起手,愛憐地給她別過碎發。
或許是因女兒不大會說話,她便也習慣了不說話,之後母子二人安靜地等候著。
沈渺店裡有素麵,但她的素麵全靠湯底兒,是仿照江南的陽春麵做的,成本其實不算很低。
為何發源於高郵、揚州、上海等地的一碗素光面能得“陽春”之名?其實便是因為以往江南地區將十月稱為小陽春,漸漸便有了“十”為陽春的隱喻,故而在揚州等地,陽春麵一碗售錢十文,故而得名。
所以沈渺店裡的豬骨清湯麵也定價十文。尤其她用來做面的麥粉都是用粗面重新篩過的,用的肉也好,因此值得上這個價。
何況……別說富饒的江南,這四文錢的面,在汴京城裡一樣找不著。或許靠近城郊的腳店裡才有。
她們難不成是外鄉人進城來的?沈渺一邊在心裡猜測,一邊偷偷用餘光打量她們。
那老婦人從身邊的布包里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頭倒了幾顆小小的藥丸出來,就著沈渺端來的水,仰頭服用下去。
自個吃完了藥,又在布包里翻出另一個藥瓶,倒出幾顆藥來放在手心裡,轉過頭耐起性子哄著那女孩兒吃:“有餘啊,你乖乖吃了藥,阿娘給你賣糖糕吃,成嗎?”
女孩兒卻仿佛見了什麼洪水猛獸,一個勁地搖頭:“不……不……”
“你吃藥,阿娘再領你去敲兩塊餳糖可好?可還記得?那個總是叮噹當、叮噹當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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