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汌猝不及防疼得大叫出聲,渾身發抖,那條跛腿已經軟綿綿地垂了下來。
沈渺瞪圓了眼,趕緊把疼得臉都煞白,渾身瞬間汗濕的陳汌緊緊抱在了懷裡。
而老郎中已經慢條斯理重新把他的斷腿扳正,狠心地拉起來,重新調整斷骨位置,這下又疼得陳汌痛苦大叫,但老郎中沒有理會,反而給他塗上了草藥,又揚聲叫小夥計取幾個藥丸來,塞進他嘴裡,讓他咽下去。
然後便用乾淨的棉布包紮,又讓夥計去取特製的夾板:
“長痛不如短痛,既然要治就不能怕疼,這畢竟是一輩子的事兒。與其跟你們說了,你們又哭又怕的,不如這樣來得快些。這藥丸是止疼的,早晚兩次。我再給開個破血逐瘀、續筋接骨的方子。豆子!你來!去柜上秤乳香、沒藥、熟大黃、硼砂各二銖;血竭、骨碎補、酒當歸各三銖;土鱉蟲三十枚,就這些,抓去吧!”
說著又扭頭對沈渺說,“這藥啊,你們早晚煎了,倒三碗水煎成一碗就行了,先服用五日再看。飲食要清淡又營養,每日至少吃個雞蛋,不許吃辛辣的油炸的。這幾日會有些腫,記得每日抽了空把孩子背過來讓我瞧瞧,就怕骨頭癒合得慢,因此得盯著些。還有,絕不許下地,腿別磕著碰著,好好養上仨月,若是養得好,就能過來拆板子了。”
陳汌還在她懷裡發抖,死死咬著牙關,卻還是抖得牙齒都喀喀做響,喉嚨里漏出一兩聲倒氣的聲音,顯然還疼得狠。沈渺摟著他,眼睛打直地看著老郎中往他腿上一圈圈纏布,不自覺手也微微發顫。
雖然知道老郎中是為了孩子好,可她心裡一點兒準備都沒有,而且這也太暴力了,真的不煮一碗麻沸散給人喝麼?真是又驚嚇又心疼。
真是太苦了,那麼丁點的小孩兒,斷了一回又斷一回。
她就這麼看著,腦子裡也是胡思亂想,直到陳汌仍因疼痛而顫抖的手忽然撫上她的臉頰,她才發現自己臉上不知什麼時候,竟然也全是淚。
“阿姊,我不疼。”
他抽著氣。
“你別哭。”
***
後來,沈渺背著陳汌回去的路上,還不住地問他:“還疼嗎?”
陳汌明明聲都啞了,卻每次都回她不疼。
沈渺背著他,一點兒也不吃力,她又囑咐一聲:“疼一定要說,阿姊讓那老郎中再給開一些止疼藥。”說著說著,她又忍不住抱怨起來,“哪能這樣呢,說掰斷就掰斷了,嚇我一跳!”這放在後世不得簽手術同意書,再全麻一下?
這時候的醫療真是太粗獷了,直接用手掰啊。
不過看那老郎中胸有成竹的模樣,應當不會有問題吧?又是趙太丞家的郎中,他年紀那麼大了,說不定這輩子被他掰斷的腿比她沈渺吃過的飯都多。
她絮絮叨叨地自我安慰,其實也是在安慰陳汌。
陳汌沒吭聲,但沒一會兒,沈渺頸邊輕輕地落下個有些扎人的腦袋,陳汌把頭靠在了她肩上,雖然他什麼也沒說,但這依戀的動作也讓沈渺心中微微一軟,並且下定了決心:明日有空,她便去找個訟師問問如何給陳汌“附籍”立戶,希望能順利些。
她手指勾著藥包,把陳汌往上託了托,也側頭輕碰了碰他那被她剪得亂糟糟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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