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位藥羅葛來了汴京之後便不走了,還娶了漢民女子為妻,徹底在汴京安家落戶,漸漸成了汴京城裡很有名氣的“房產金牌中介”,經歷十分勵志。
他身邊還坐著個愁容滿面的老翁,正是隔壁那間鋪子的房主。聽聞他生了個不孝的敗家子,整日裡泡在瓦子的博坊中,不僅積欠了大量的債錢,還一走了之。如今倒累得當爹的一大把年紀了,連安居之所都要典賣還債。
沈渺來本是為了再往下談一談講講價才來的,但當著這滿臉愁苦悲慘的老翁的面,又有些講不出來。
之後她想想,自己又好到哪兒去呢?她如今也算欠了謝家一大筆錢,等鋪子盤下來,還得裝修,她自己也是積蓄一掃而空,若是不講價,這來了汴京後掙下的所有銀錢全得搭進去。
於是咬咬牙,該怎麼談還是怎麼談。
藥羅葛自然更偏向那老翁,畢竟房價愈高昂,他所抽的利錢也更多,因此二人一直唱雙簧似的對著沈渺訴苦,說那店主老翁如何淒涼,前陣子險些跳河去了,家裡如何慘澹,老婆子已經氣得臥床,膝下還有孫兒與兒媳婦,一大家子沒了著落。
沈渺一直沉默地聽著,直到藥羅葛與老翁你一嘴我一句地說完了,她才笑了笑:“若是要比身世慘澹,奴家只怕比店家您還要慘,我爹娘沒了,還叫婆家休棄,膝下也有三個弟妹嗷嗷待哺,細論起來,奴家豈不是更難?人活在世上,哪有不難的,您說是不是?店主老丈的難處我很同情,但同情歸同情,這鋪子,還得按公道來論。”
在給謝家拉投資時,沈渺已經把這鋪子的情況打探好了,前鋪不太大、後院更狹小,已空置了兩三年未曾修繕,屋瓦都爛了好些,聽聞裡頭也是邋遢得很,好幾年沒有打理過了。
自打那做肥皂團的商賈破產退租後,這鋪子便一直沒租出去,聽聞便是因這店主老翁有些貪心,一年漲好些租銀,租戶不慎損壞了一點牆面或是地台都要加價賠償,後來名聲愈發不好了,連風水不好誰租誰倒的傳聞都出來了。
沈渺一下把鋪子的底兒都掀了,藥羅葛也只好無奈地看向了那老翁。原本二人先到,便商議著要漲漲價,畢竟這沈娘子是個孤身當家的小娘子,又剛來汴京城不久,不知道行情底細也正常,沒想到人家是有備而來,一點兒也不願意上當。
“再者,有句話奴家也明說了,望您聽了不要生氣。您這鋪子我是打聽過了的,掛在牙行處快一年了也無人問津。說實在的,您家鋪子若非正好在我家鋪子邊上,我也是瞧不上的。之所以能坐在這與您討價還價,也全是因為想兩處合為一處,貪圖個便利而已。您若是一味要抬價,奴家受不住這高價,便去別處賃個大鋪子也是一樣的,不必死守著您這一間,您說是不是?”
這話說得那老翁有些惶惶不安了起來。的確如沈渺所說,他是急賣,如今之所以拿喬,也不過是為了多換點錢,日後回了鄉,想著能多些積蓄餬口。
但人家不好糊弄,便只得作罷了。
最後又是唇槍舌戰,沈渺拿足了氣勢砍價。真不是她狠心,而是這鋪子相當於後世首都二環買間一千五百萬的老房子,砍下來一點兒,那節省的都不是一點兒。這回不像是收養陳汌一般,家裡多一雙筷子多個人的事兒,而是一百貫與兩百貫的區別。
自私一些便自私一些吧,何況,那老翁的敗家子賭光家財也不是她攛掇的啊。
達能兼濟天下,她窮,她得先獨善其身。
之後足足耗了一個半時辰,兩邊都為了自個的利益據理力爭,說幹了唾沫,連茶都續了三回了。沈渺最後將一千五百貫的售價,砍到只剩一千兩百五十貫,且要求這幾日便儘快去衙門辦手續交付。
幸好她急,那店主老翁比她更急,他自然同意早些去官衙轉戶,也好早得錢財。
沈渺跟謝家借了一千貫,加上自個存的五百貫,這樣算下來約莫還能余個二百五,嗯……挺好,這數字挺吉利的。
不過去官府印契得繳納契稅,藥羅葛又得收取佣金,之後她還得鑿牆、修瓦、鋪磚、購置桌椅板凳,估計還能有不少支出。
最後估摸著能剩二百貫都懸。
談好了,藥羅葛便先讓沈渺與那老翁一起簽“正契”,一式四份,上面已提前寫好了房屋具體位置、面積、結構、賣房理由和價格,原房主預計何日離業等等,沈渺看得仔細,藥羅葛也逐字逐句地念給了那老翁聽,之後兩人又各找了兩個訟師作為擔保和見證,沈渺找的自然是鄧訟師,有自己熟識的訟師把關,才不容易被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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