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打腿傷了,便很少有這樣歡笑的日子了。以往還在自個家裡的時候,他時常和爹爹下河裡摸魚,有時他還會用繩子把自己拴在來往的漁船上,能跟著船隨波飄老遠呢。
今兒他又聞到了河水裡那親切的水腥氣,心裡莫名高興。
沈渺哭笑不得,假模假樣訓湘姐兒兩句,便讓她把自己拾掇好,先推著陳汌去顧家,讓顧二哥幫忙給他換衣裳洗洗臉擦擦身子。
湘姐兒隨意洗了臉,又趕緊回屋換了乾淨衣裳,便連忙推著陳汌過去了。她推輪椅推得飛快,陳汌跟坐過山車似的,但他眼裡帶著笑。
湘姐兒甚至有一回還背著沈渺,偷偷讓雷霆拉過一回陳汌,幸好沒翻車,這孩子虎得很。
不過陳汌好似對此很受用,他對湘姐兒比旁人親近得多,似乎便是因為自打湘姐兒把他領到家裡來,便從來沒把他當成外人,或是一個需要特別照看的人。
那種大喇喇的態度,反倒叫他自在不少。
沈渺搖搖頭忙回去忙了,等忙到夜裡快要關門了,她望著那一桶還在跳動的活蝲蛄,捏起一兩個看了看,個頭好似與後世小龍蝦差不多大,模樣也差不多。
她咽了咽唾沫,今兒不知是不是大內開什麼大朝會或是別的什麼大日子,廂軍來禁了街,於是來吃飯的食客少了許多。
今兒她收工收得挺早,要不自個也來一頓夜宵?
她把蝲蛄倒出來刷洗,桶里底部還有不少田螺,正好一起爆炒了。
麻辣小龍蝦加爆炒田螺,再找顧嬸娘買上一壺麥酒,那豈不是快活似神仙?這時候的麥酒有個正經名字叫“醴”,發酵後顏色渾濁,喝起來微微一點苦,像是沒了氣的啤酒。但用井水湃一湃也會很涼爽,很適合夏日的夜晚。
沈渺說干便干,拿了個長柄刷子,便開始刷蝲蛄,田螺則先浸泡在加了些鹽的清水裡,再往水裡扔一把生鏽的鐵勺,這樣田螺吐沙會快不少。
湘姐兒和陳汌也來幫忙刷蝲蛄,如今晝長夜短,他們倆也不願意早睡了,尤其中午睡過以後,倆孩子比鷹都能熬,若是不強制讓他們進屋關燈睡覺,他們能像上了發條似的,直熬到大半夜還精神奕奕的。
刷蝲蛄也是個技術活,盆里這些傢伙脾氣不小,個個舉著大鉗子要鉗人,湘姐兒果真被夾了兩下,後來氣得把蝦頭往盆緣磕,先給磕暈了再刷,也算是個法子了。
陳汌似乎對付這些水生的東西都很熟練,掐著蝦刷得飛快,不僅不被夾,動作還十分嫻熟。
刷好蝲蛄後,沈渺也用鹽水浸泡了一會兒,再撈出清洗一遍。
之後便備上做烤魚剩下的一些底料和調料:花椒、姜、蒜、八角、桂皮諸料,起油鍋後先將這些調料大火爆香,瞬時椒香、蒜辣之氣四溢,便能下蝲蛄和田螺了。翻炒至蝦身皆紅、螺肉收縮變色,再淋以料酒,加醬油、鹽、糖以及少量清水,轉中火燜煮,令蝦肉螺肉入味。
收汁後,撒上青蔥和胡荽葉子,出鍋盛盤。這爆炒好的麻辣蝲蛄渾身紅亮,田螺褐棕油亮,那濃烈的麻辣香氣讓湘姐兒又開始咽口水了。
沈渺一共裝了兩盤,才端上桌呢,湘姐兒便剛迫不及待挾了一隻,可又太燙,只好捏著蝲蛄的鬍鬚,拿嘴呼呼地吹著。
還沒下嘴,忽然,那院門口竟有人敲門。
夜已經深了,會是誰?
沈渺放下筷子,回屋拿了菜刀別腰裡,沒抽門栓,隔著門縫問道:“何人?”
“沈娘子好,我是岑志,前幾日來鋪子裡入過會存過魚的。”那人說著,還往門縫裡遞過來一張熟悉的貴賓卡。
沈渺這才開了一點門,笑著婉拒道:“今兒已經關門了,您明日再來吧。”
那岑志卻掏出幾十文錢來,一邊懇求一邊不住地咽唾沫:“沈娘子,您這是做的什麼菜這般鮮辣撲鼻,隔著牆都聞見了……我是蜀地人士,最是好這一口,不知能不能賣給我一份?我明日便要離京,臨行前真想嘗一口這好滋味,再出遠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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