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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都與榮大郎無關。

他陰沉著臉,懷揣著被人擲在地上踩了好幾腳的詩文策論,從陳橋鎮鄭家村里最大的一處宅子角門裡走了出來,他牽走了拴在門邊的驢,一路沉默地沿著田埂路往鎮上走去,那耳邊好似還在迴響著鄭氏那遠房老伯公譏諷的聲音:

“你這文章寫得毫無靈氣,用典都用不明白,還指望能得解試舉人?你能中這秀才老夫都覺著驚訝呢!老夫雖退居官場多年,但還是看不慣你這樣蠅營狗苟之人,你瞧瞧你寫的什麼東西?文載人心啊,你…你滿腦子功名利祿,讀書不為民,不為理!只是為了烏紗帽,你也配做讀書人?滾!出去!仔細污了我的地!”

鄭學諭在明州雖只是個八品學諭,但不少族人在京中為官,尤其有一位隔了好幾房的伯父,曾官拜三品,只是因病痛乞了骸骨,隱居在陳橋鎮。

但他門生故吏不少,今年秋闈,明州府主持解試的知州便曾是他的學生,榮大郎便想著帶著妻子鄭氏來走走門路,若是能叫這伯公送一封信去,那他還需要苦讀至此嗎?解試通過便能參加省試,他便算是一步登天了!

結果那病殃殃的老賊鳥張口閉口便是些理想大義,真是不識人間疾苦!榮大郎面色愈發狠毒,在心裡直咒那鄭伯公還是早早病死了當!自家族人的夫婿都不願提拔,吝嗇至極!

他一路氣得見樹踹樹,見石踢石,直到進了陳橋鎮,才慢慢地換了另一副溫和有禮的面孔,遇上個采野花賣的童子,還買了一籃子沾著露珠的鮮花。想了想,還拐道去糕餅鋪子買了盒龍井米糕。

他這新娶的妻子鄭氏也是個不知柴米油鹽貴的,不喜歡那等油膩膩的糕餅,最喜歡這等用龍井茶研磨成粉後與糯米一同製成的糕點,說是吃起來便高潔清香。

吃下肚的東西,還稱什麼高潔?榮大郎嗤之以鼻,但面上卻很是迎合。

進了客店,先去隔壁屋問候問候老娘,他老娘滿臉埋怨,榮大郎溫聲安慰了好些時候,又賭咒發誓日後考中,老娘想怎麼給媳婦立規矩都成,只是如今一定要按捺住,不能壞了他的大事。

“娘,這鄭氏與那沈氏不同,昔日是那沈氏高攀我們。如今是我們高攀人家,自然要忍一忍。”榮大郎攬住榮大娘的肩頭,低聲勸解,“您別跟鄭氏擺臉子,再忍一忍,等兒子高中,授了官,日後她自然還是您的兒媳婦。”

安撫好了母親,他又忙出去,推開隔壁一間房門,便見鄭氏坐在床榻邊,正低頭繡花,見他回來便忙放下繡棚,擔心地問:“如何,你見到那老伯公了嗎?阿爹說他脾氣不好,又多年沒有來往了,也不知還記不記得我們家呢。”

“你多慮了,鄭伯公好得很,他十分賞識我,還誇我文章寫得好呢,說是中舉很有把握,壓根不需要寫什麼信了。還指點了我不少。”榮大郎笑得體貼,將鮮花與糕餅獻上,“你喜歡花草,我回來路上見到了,親自采來的,你看可還喜歡,還有,這也是你愛吃的。”

鄭氏驚喜地接過籃子,歡喜地嗅了一口,只覺著滿心都是花香,又見那龍井米糕,心裡更是柔軟,她不禁倚靠在榮大郎胸前,感嘆道:“能嫁給郎君,真是奴家之幸。”榮大郎家中雖清貧,但在明州府學讀書卻十分勤勉,他又生得相貌堂堂,眉眼俊俏,鄭氏家便住在府學中,偶然幾次相遇,很快便傾心了。

鄭氏自小親娘沒了,後娘待她並不盡心,出入往來、人情世故從不教她,只教親生的妹妹,鄭學諭也不知為何很看重榮大郎,剛透露出想結親的意思,後娘立刻把她推出去了。

但鄭氏對榮大郎很有好感,便也沒有反抗。

她也知曉榮大郎原本還有個妻子,但聽婆母說是商賈之女,人極粗鄙,不僅不會生育,還常常發脾氣將家裡打得粉碎,更是連婆母都忤逆,無所出還不孝,這才不得不休妻的。

鄭氏其實心裡也不滿婆母那言行粗魯、滿嘴市井髒活的樣子,但婆母待她還算好,不僅從不讓她侍奉三餐,還總是讓大郎多照料她。所以鄭氏便聽信了這番話,還心想,若是那前婦是如此性子,的確也不能怪大郎休妻。

“既見到伯公了,那我們是不是要回去了?”鄭氏有些不舍地問,她頭一回出遠門,也是頭一回來汴京,可是卻連城門都沒有進去過,實在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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