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便燒好了一大壺雪水化的熱水。
人人又都翻找出各自的大陶碗來,按照飛毛說的和圖上畫的,先取干湯餅、再抓一把雜蔬、挖一勺油膏——那油膏真香啊,還沒加水呢,李十便已經聞見了,他默默地開始咽唾沫了。
大伙兒挨個傳罐子,都備好了,便又傳茶壺,挨個加沸水。
沸水一澆,干湯餅被燙得微微響,棕色油脂遇熱立即化開,李十與同伴們又翻箱倒櫃尋東西來蓋。陳忠看他們那傻樣,恨不得拿盔帽來蓋,便去下頭伙房裡,直接取了灶上大鍋的鍋蓋,令眾人將碗挨著放好,大鍋蓋一扣。
只用一個大鍋蓋便把八個碗全蓋上了。
一塊兒數到二百鼓點,李十迫不及待掀起鍋蓋,濃香隨著熱汽蒸騰一霎溢滿了小小的烽火台,香得他們魂都飛了,除了飛毛,七人都神情都呆了一瞬,一時竟沒人伸手去拿碗。
居庸關路途難走,尤其冬日,外頭的荒原寸草不生,大雪能覆過馬腿,不論是送什麼軍糧來都不容易,為了方便運送,大多都是烤得脫水的饢餅,這東西輕,又經放,但哪怕拿火拷熱,這東西也不會變軟。用熱水泡開了吃也能行,但那樣兒反而更難吃了。那可恨的戌號烽火台里,倒是有不少馬奶能泡囊餅吃。
更別提這樣熱乎乎的湯餅,裡頭還帶著肉塊和蔬菜。
“好香啊,做夢似的。”李十揉了揉被氤氳而上的熱氣模糊的眼睛,慢慢伸手去碰了碰陶碗,熱乎的,燙手呢!
“真跟變戲法似的,拿水一衝便能得了,還香得邪門!”吳大也咽著唾沫,倆綠豆眼真變綠了,蠢蠢欲動,“弟兄們,要不別光看著了,都先嘗嘗啊!”
說著,他便伸手端起碗,挑起一筷子送進口中,這嘗了一口便不得了了,他捨不得咽下去,香得話都含糊了:“好次!好!太好次了,比大營里過年才肯燒的羊肉湯餅還香……”
其他人也紛紛動筷子,李十才吃了一口便脫口而出:“這…這是什麼味兒啊!這是豕肉麼?醬豕肉?我好像吃著醬豕肉了,這醬豕肉怎麼這麼好吃,一點騷腥也聞不見……我打從娘胎里出來,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說完自己都愣了,眼眶莫名也濕了,這一口湯餅,真把他這麼多年熬過的苦寒勾出來了。
飛毛在大營里已經吃過一回,再吃一碗便沒那麼激動了,但還是好吃,臉上血口子還疼,可忍不住大口大口吸溜著浸滿濃湯的湯餅,見李十快要哭出來了,便故意取笑道:“李哥莫不是要哭了吧?不就是一碗熱湯餅嘛,至於激動成這樣?” 可話雖這麼說,他自己手中的筷子也一點兒不停,一碗熱乎乎的湯餅很快見底,還忍不住舔了舔碗邊,似乎還在貪戀方才的滋味。
這東西吃多少回都不膩,而且這回他可厲害了,搶來了三種不同味兒的油脂罐子,方才他們吃的是棕色醬豕肉的,還有黃色雞骨味的,另外還有個飄著花椒粒和酸菜的青綠色油塊兒,他每個都掀開蓋聞聞,聞著香,便全都拿來了!
惹得那軍資庫的軍吏沖他直翻白眼。
陳忠腹中飽暖,碗底還剩點熱湯,沒捨得一口氣吃完,便小口小口往肚子裡咽,他望著外頭卷進來的雪沫子,心想,真好啊,多少年沒在雪天吃過這樣好的熱湯餅了,有這樣一口熱乎的頂著,好似再苦再冷都能扛得住了一般。
而且,這如此美味又便捷的沸水湯餅,究竟是打哪兒來的呀?做這個的庖廚,腦袋也太靈光了!
不,不僅腦袋靈光,手藝也是一絕啊!
難不成,小郗將軍請到厲害的新庖廚來營里了?可又有哪個腦殼子叫驢踢了的庖廚會願意留在這苦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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