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此。”她困惑地點點頭,這有什麼不對嗎?所有作坊都是如此,老師傅帶徒弟,一代代傳下來。她們的湯餅作坊也是如此,一人一條案板一口鍋,新來的學徒要從和面開始學,做完一份便是一份。
沈渺沉思片刻,便道:“我曾聽聞一事,也說來與你聽聽。有個士大夫,在京城買得一妾。這小妾原是某大官府上包子廚里的。一日,士大夫嘴饞,便叫這小妾包些包子來嘗嘗。哪曉得,小妾卻道:‘官人,奴家只是在灶房裡切蔥絲,旁的一概不曉得。’原來,那大官府里不過一個後廚,分工也精細至極!有專管剁肉的;有負責拌餡的;有揉面的,還有管姜醋鹽糖酒胡椒的,就連蓋蒸籠蓋子,都有專人盯著。雖說這事兒是在譏諷那大官奢靡,可我思量著,元娘倒不妨借鑑借鑑這法子,用於湯餅作坊之中。”
沈渺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畫了畫,大意便是從運輸麥粉開始,在長長的流水線上,都有人專門負責其中一部分工作。
“每人只做自己拿手的活兒,有人擅揉面,那便讓他一門心思揉面;有人炸面炸得好,那就專讓他炸面。把人都當作齒輪、卯榫一般,環環相扣,各施其能。這般精細分工,想來做出的東西,定能強上幾分。
且分工之後,還得想法子統一標準、規整流程。好比揉面,到底得揉多少下,揉出來的面口味才最勁道?面的粗細寬窄,該定下個啥尺寸才好?攪拌醬底時,得攪多少回,花多少時辰,是從左往右攪,還是從右往左攪?把這些個細微末節都給定好了,依著標準來行事,作坊里產出的湯餅必然更加高效、穩當,也很難再有口味不一,參差不齊的事了。”
崔宛娘還沒聽完便騰地便站了起來,她好似被當頭一棒打醒了,在鋪子裡來回踱步,喃喃自語:“是啊,各司其職,依序而成,這樣簡單的道理,我怎想不到呢?”
她猛地一個返身,緊緊握住了沈渺的手:“沈娘子,多謝了,我現在立刻便動身去陳州,將這些都告知姨母!回頭過完年,我便立即返幽州,將沈娘子之變法,全都推行下去!”
“等等,元娘!”沈渺趕緊拉住她,又悄悄將官家也有意開辦湯餅作坊的事告訴了她,聽得她眼睛一亮:“瞌睡撞上了枕頭!正合我們的意!沈娘子,多謝你告知我,我知道怎麼做了!先告辭了!”
說完,也不等沈渺回答,便風風火火地帶上剩下的親隨上馬而去了。
一眨眼,馬蹄聲陣陣,人都不見了。
沈渺搖搖頭,這崔娘子還是個急性子呢。她起身準備回後院,沒想到那個被崔娘子指派去取土產、找客店的兩個親隨回來了,他倆牽著兩隻咩咩咩的肥羊,順手便將栓羊的繩子遞給沈渺,在空蕩蕩的鋪子裡四下張望:“沈娘子,我家主人呢?”
羊在身邊叫,沈渺也傻了眼:“這便是給我的土產啊?”
***
沈渺回想到這裡,眼便瞥了眼院子裡兩張羊皮——崔娘子帶來的特產隔日便在唐二的刀下變成了真特產了。
羊吃草太兇了,院子裡也養不下了,沈渺便讓唐二宰了。
她的思緒又回到了安靜的沈家小院裡。
九哥兒和硯書等人回陳州了。唐二和福興讓去接濟哥兒了,阿桃去錢莊兌錢了,湘姐兒和陳汌還在劉豆花家玩,有餘放假回家過年了。
沈渺數了一遍才發現,家裡怎麼只剩她了,哦也不僅僅是她,還有兩張羊皮。
她想了想,便也乾脆揣上自家的紅紙,去小米家剪窗花去。今日梅三娘早早來叫她三四回了,她念著九哥兒要回家便沒去,如今正好得空了。
過去的時候,梅三娘與米小娘子都已經剪了一桌子了,沈渺笨手笨腳過去學,她的手握刀切菜很靈活,剪紙便成了雞爪子一般,實在不聽勸。
剪毀了好幾個,惹得梅三娘趕忙道:“天菩薩哎,快收了你的神通吧!回頭你要什麼你便在桌上撿幾樣帶回去,快把剪刀給我,你還是喝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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