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總部,商琛都帶著妻子同行。
安奵是個溫婉得體的女人,說話邏輯清晰,條理分明,而商琛只是安靜地聽著,木訥地點頭,像個沒有意見的旁觀者。
商宗實在看不下去,從書包里翻出青旅的聯繫方式,撥通了遠在海峽那頭的梁徽的電話。
彼時的男孩子正處於變聲期,嗓音像被濃茶烈煙燻成的低音炮。梁徽一時沒認出來,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笑道:「原來是小宗呀,你是不是聽說姐姐要結婚了,特意打電話來祝福我的?」
商宗無心多說客套話,直接告訴梁徽兄長的現狀。
電話那頭的沉默很長很長,如果不是屏幕上通話時間還在跳動,商宗幾乎以為梁徽已經掛了電話。
片刻後,她的聲音如千鈞落地,帶了沉甸甸的決心:「好,就這麼定了。我先推遲婚禮,這周就過來香港幫忙。」
梁徽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當時無暇他顧,第一時間只想赴港幫商琛擺脫困境。
她天資出眾,剛下飛機就被星探一眼相中,進入模特公司,暫作這段時間的周轉。
一炮而紅屬於老天賞飯吃。
商琛的心愿很簡單,脫離三井。
計劃實施之前,梁徽抬起眼,望著比自己高出半頭的少年:「小宗,你確定自己有接班三井的想法嗎?我不能幫完你哥,又把你往渾水裡推。」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一切如期進行。
商琛以「代理人」形式運行家族業務,任命職業經理人掌管企業,主動退居幕後。
2008年的噩耗突如其來,梁徽與商宗先後而亡,掀起家族企業內外的風暴。
輿論的矛頭紛紛指向商宗,質疑他在繼承權爭奪中扮演的角色。
商宗與梁徽的關係過於密切,而梁徽的身份不僅是商琛舊日的摯友,更與一家與三井利益相關的初創企業有深度關聯。此舉被視為「資本聯盟」策略,試圖通過外部合作與利益綁定影響家族股權分配與話語權。
商宗對這些誹謗深惡痛絕。輿論發酵當口,他抓了只最聒噪的出頭鳥。
停在這裡,他臉上露出漠對眾生的涼薄,有種慈悲相,說這部分你不用聽。
生平第一次,商宗對旁人傾訴這段往事。低垂的頭,微微彎曲的脊背,寡淡的神色,周身煙火氣很淡。梁驚水看著他,一時無言。
「不過好在,我見到了你出生那天的模樣,小小的,胖乎乎的。」
似是想緩和氣氛,他打算用初見梁驚水時的記憶調節氣氛,話未出口,一隻涼涼的手掌便蒙住了他的唇,透著雨季的濕意。
她臉紅得像中控台上的平安果:「噓。」
第40章 戒指
直到那晚, 梁驚水才明白。
商宗的目光早已如潛流般滲入她的生活,在她未及察覺的暗處,安靜而長情地駐守。
半個香港被攏在夜霧裡,像一盞深井裡的昏燈, 光芒無法穿透潮濕的幽暗。
窗外白茫茫一片, 柔化了商宗的輪廓。
他的嗓音低緩, 將那段噩夢般的往事重現於空氣中。
這段關係已經逾越,梁驚水不能再失去理智。
可當她看到男人微黯的眼眸注視前方,目光空茫無際,心防終究還是崩塌了。
梁驚水咬了咬牙, 重回那個話題:「我不是在香港出生的, 你怎麼會見到我?」
那段回憶可愛又寶貴,陰翳消融, 商宗臉上懷揣著淡淡笑意。他鬆開梁驚水的安全帶,將她摟至懷裡。
只是抱她的方式有些羞恥, 像哄小孩子的姿勢。
她側坐在他腿上, 雙膝屈起, 腿彎被一隻勻長如春竹的手護住, 鼻息間滿是雪松的清香。
不止她有這樣的赧感, 商宗將車停靠在波斯富街,微開車窗,手指漫不經心地敲著真皮方向盤。
抱住她之後, 他罕見流露出幾分不自在, 垂首,無奈地埋在她頸窩裡笑了一聲。
梁驚水反倒膽大起來, 用下巴頂他腦袋催促:「你快告訴我嘛,商宗, 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
原來梁徽回到蒲州生產,坐完月子後帶她去香港玩了兩個月。
那時,商琛在中環有了婚房,便將淺水灣空置的那間屋子讓給她們母女住。她和商卓霖年齡相仿,兩個孩子各自窩在大人懷裡「打架」,不愛串門的鄰居都忍不住湊來看幾眼。
商卓霖個頭小,揮了兩下發現打不過,趴在商琛懷裡嗚嗚哇哇哭個不停,惹得大人們笑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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