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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檀用膳後坐在窗旁看書,就聽到吉喜忽然有些歡喜的朝屋外喊了一聲。

她眨了眨眼睛,順著吉喜的視線望過去,就看到一位神色溫和,女冠打扮的夫人,由東閣伺候的婆子帶著從外間進來。

「令檀姑娘安好。」婆子行禮後,側身介紹說,「這位蕪菁娘子,是太子殿下給姑娘請來治療喉疾的郎中。」

「姑娘身上有任何不適,都可以同蕪菁娘子說。」

姜令檀見那婆子說完,也不等她反應,就放下手裡提著的藥箱,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昨日太子同她提了治療嗓子這事,她當時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突然出現的三皇子給打斷了。

本以為這事,下回再見他時,拒絕就好了。

她卻沒料到太子的速度竟這般快,才過不到一日,就把郎中請來給她診病了。

眼下這種情況,她若再拒絕,那就變成不知好歹了。

姜令檀抿了下唇,心裡思緒萬千,指尖輕輕比劃。

「勞煩您了。」

「令檀姑娘客氣。」

蕪菁娘子笑了笑,接過吉喜遞給她的熱帕子,認真細緻擦淨手,垂眸給姜令檀診脈。

她動作細緻溫和,吉喜在一旁端茶倒水,時不時還會問上幾句,蕪菁娘子雖然沒說話,但也都認真聽著,偶爾點個頭。

姜令檀乖巧垂著眼睫,聽著兩人的對話,這才知道。

原來蕪菁娘子這些年一直在邊郡行醫救人,極少回玉京,而吉喜之所以會換藥治傷,是因為吉喜在來玉京前,一直都生活在雍州邊郡,她算這位蕪菁娘子教出來的半個徒弟。

「令檀姑娘。」

「容我先施個針。」

蕪菁娘子抬眸,視線看向坐在窗恍神的少女身上。

入眼是細碎的光斑,無聲無息落在她濃黑的羽睫周圍,在眼瞼下方映下一道漂亮的影子,就像蝴蝶翅膀輕輕搖曳,乾淨不見半點雜質。

任誰瞧見了,都得七分傾心,三分憐惜。

蕪菁娘子不自覺放鬆了手腕的力道,就怕針灸扎痛了她的指尖。

「姑娘不怕。」

「蕪菁姑姑很厲害的。」

吉喜怕姜令檀會害怕,在一旁小聲說話,引她分神:「奴婢聽蕪菁姑姑提起過,之前昭容長公主有一女兒,生得貌美明艷,可惜生來就不能開口說話,二十年前也請蕪菁姑姑出面診斷過。」

「後來那位小郡主好像能發聲了,結果在及笄那年,從馬背上摔下來,突然就去了。」

姜令檀一愣,擱在脈枕上的手像是有寒氣掠過,只覺一股僵冷從指尖竄起。

這事她從未聽說過,但上回在昭容長公主府賞花宴時,那位金尊玉貴的長公主的確待她與常人不同,暗中還賞了她一枚白玉簪子,簪子在這數月中,已經救過她兩回。

原來是這樣,姜令檀終於弄清楚,為何昭容長公主那日瞧著她,滿目喜愛和憐惜。

數根銀針扎在她手腕周圍的穴位上,一直在神遊天外的姜令檀,終於被細微的刺痛拉思緒。

她抬眸就看見蕪菁娘子從藥箱掏出一個,不到兩指節寬,四角圓潤,薄如樹葉的玉片,小心托在掌心裡。

玉片透光,有點像之前太子殿下那把白玉戒尺的縮小版。

「令檀姑娘,等會兒多有冒犯。」

「勞請姑娘張唇,我需看看姑娘的嗓子內部,是否有暗傷未愈。」

玉片擱進吉喜端來的滾水裡,蕪菁娘子站起身,指尖輕輕摁了摁姜令檀雪白的喉嚨位置,接著動作小心抬起她的下巴,聲音格外的溫和。

脂玉般的雪頸微仰,那白色一路延伸隱沒在衣襟下方,朱唇榴齒,玉片慢慢探進口腔時,姜令檀微有不適蹙了一下眉心,因著生理上口腔內對於異物的反應,她本能閉上了眼睛。

喉嚨深處,像是被什麼東西,極為小心的碰了碰,有些深。

「嗚。」姜令檀不受控制,發出一聲極細碎的氣音,嗓子霎時乾澀發顫。

她沒忍住,淚眼矇矓,輕輕咳了起來。

這時候有人走進,冰涼粗糲的指腹稍稍捏住她的下頜,裝著溫水的瓷盞遞到她唇邊,姜令檀情不自禁抿唇喝了幾口。

沾著水的唇,就像是荷花含苞待放時,沾了露珠的花尖兒,透著驚心動魄的緋色。

許是張口太久的原因,她唇角比平日稍稍紅上幾分,如同口脂被指腹揉碎了,沾在上頭,瞥上一眼就能癢到人心裡去。

「可有好些?」這聲音極輕,落在她耳畔響起。

姜令檀卻忽然心如擂鼓,長睫一顫,睜開了眼睛。

吉喜早就帶著周圍伺候的下人退遠,屋子裡只有蕪菁娘子在專心收拾東西。

太子長身玉立,居高臨下,舉手投足都透著渾然天成的貴氣,也不知來了多久。

他指尖端著雨過天青色瓷盞,眉眼間墨色清雋,待人有禮,端方溫和。

「今日有勞你。」

「嗓子可否能完全治癒。」

蕪菁娘子收拾東西的掌心頓了頓,垂眸上前福禮:「太子殿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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