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面上沒有一絲波瀾,他在沈長翊腹部又看了看,開口道:「可能是機體自動陷入休眠狀態, 再等等看吧。」
他丟下這句話,轉身就回到火堆旁, 繼續烘烤起沾滿泥水的潮濕衣物。
這一路上,饒是再遲鈍的江禹, 也察覺出了白榆對沈長翊不同尋常的冷漠,更何況是陸征。
陸征安撫性地拍拍江禹的肩, 起身追上白榆,挨著他坐下。
「沈長翊的情況不太好,萬一……」, 陸征斟酌開口。
「我說過了, 聽天由命。在這種地方受傷,誰也沒法保證他一定能活下來。」白榆琥珀色的眸子冷淡地垂著,俊秀的面容一半沐浴在溫暖的火光中, 一半掩埋在深邃的陰影里。
他神色晦暗不明, 除了火光的跳躍, 整個面部仿佛一張沒有波瀾的湖水, 平靜得讓人難以窺見其中的情緒。
陸征側過臉道:「你們之間, 有過節?」
「談不上過節,曾經立場不同罷了。」白榆聲線冷硬。
拒絕溝通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陸征不願為難他,但沈長翊畢竟是為救他們受的傷,於情於理,都不能棄之不顧。
「白榆」,陸征攬過他,把唇角壓在他微涼的額頭上,「你回車上好好休息,今晚我和江禹輪流看護他吧。」
那一夜格外濕寒。
沈長翊情況反覆,到下半夜又發起高熱,嘴唇都乾裂起了皮。他眉頭緊蹙,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每一口氣都帶著灼熱滾燙的溫度,像是從肺里擠壓出來。
陸征和江禹不停給他物理降溫,為了防止合併感染,還給他打了抗生素。偏偏唯一的醫生倒下了,這荒唐無奈的現實只能讓他倆死馬當活馬醫,嘗試了一切可能的方法。
直到第二天中午,沈長翊的高熱才漸漸褪去,人也醒了過來。
他的視線起初還有些渙散,但當看清距離自己僅咫尺之遙,邊睡邊流口水的江禹時,登時清醒了一大半。
「昨夜是小江照顧你的,你燒退了他才睡著。」陸征頂著烏青的眼圈,雲淡風輕地站起身朝越野車走去,「醒了就好,霧散了,別耽誤今天啟程上路。」
沈長翊渾渾噩噩暈了一天,除了藥就沒吃過東西,眼下燒退了不少,終於感覺到餓。
他尋著食物的氣味望去,只見白榆也同時偏過頭看他,晃晃手中剛熱好的罐頭問道:「要吃嗎?」
沈長翊一愣,差點以為自己是幻聽,直到視線中白榆越來越近,他才確認。
這是他們離開阿茲洛克以來,白榆主動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謝謝。」沈長翊垂下眼帘,掩住情緒中轉瞬即逝的百感交集。
白榆把罐頭遞給他,面色平靜,「現在你我兩清了,要走要留,請你自便。」
「——白榆」,沈長翊叫住他,「從你恢復記憶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終有一天會回12區。這不僅是你一個人的戰鬥,也是我的,這一兩年,我意識到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必須聯合儘可能多的力量。」
「所以你要把陸征,把江禹,還有其他人都牽扯進來?」白榆定住腳步,警告地盯著他。
「不是我要把他們牽扯進來,而是他們早就牽涉其中。我跟你說的話都是真的,你可以去查證。蕭尹的勢力早就和周川勾結在一起,別說陸征,整個13區都脫不了干係。唯有合作奮起一擊,才有贏的可能,我是不會離開的。」
「這件事我自會去查證,你最好不要再騙我。」白榆看了眼還在熟睡的江禹,壓低聲音,他指尖有意無意地划過脖頸,露出一個居高臨下的表情,「我是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的。」
沈長翊自嘲一笑。
沉默幾秒後,他瞄向正在檢查車輛裝備的陸征,緩緩開口:「他知道你信息素的能力嗎?」
「知道。」
「那就好」,沈長翊斂了神色,「你是明白人,有些話我本不該置喙。可是生逢亂世,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後一天,朝夕相處、禍福相依,難免會出現感性超越理性的時候。」
「你到底想說什麼?」白榆不耐煩打斷他。
「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腺體非常珍貴,不能被任何人標記,否則會失去作用。」
沈長翊喝了一口罐頭湯,加熱過後金屬的鐵鏽味在唇齒間瀰漫出酸澀。「越是高階的Alpha和Omega,對信息素契合的需求就越強烈,這是生理本能。失去信息素的慰藉和支撐,對你們而言會是很艱難的考驗。」
「白榆,雖然我沒有資格這麼說,但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再受到傷害。命運賦予你的能力太過沉重,希望有朝一日,一切都能回到正軌,只有那個時候,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沈醫生,在我印象里,你不是這般多愁善感的人,用不著給我打感情牌。放心,大敵當前,孰輕孰重我還分得清。」白榆面色沉冷,一字一字道:「我不會讓任何人,包括陸征,標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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