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旋在頭頂的濃霧散了,一行人循著日光判斷方向,一路向東。
江禹顧及沈長翊的傷勢,讓他躺在后座,自己一屁股坐在前后座之間的車廂地板上。
那副人高馬大蜷成一團的姿態,再配上他老實巴交的模樣,著實顯得有些委屈巴巴。
越野車在林中顛簸前行,這車本身底盤就硬,減震效果差,沈長翊都被顛得難受,更不用說直接坐地上的江禹。
小伙子後背頂著車門,一路上不知磕了多少次後腦勺,原本就不太白皙的臉色顯得更黑了,差點給吐出來。
沈長翊略有歉意,拍拍他的腦袋,「再忍一下啊。」
「哎哎哎,不行了不行了。快停一下!」忽然間,江禹大喊一聲。
「怎麼了?」白榆回頭,就見江禹一隻手捂住眼睛,另一隻手伸向半空,神情痛苦。
沈長翊抓住他的手腕,發現竟連青筋都爆了出來。
越野車「吱呀」一聲急剎。
駕駛位上,陸征雙手抱住方向盤,身體前傾,低聲道:「我也有點頭暈。」
「!」
這就不同尋常了。江禹還有可能是暈車,但陸征絕不可能暈車。
白榆眉頭緊蹙:「你怎麼了?」
陸征沒有說話,短短數秒之內,脫力的感覺傳遍四肢。他額頭抵在方向盤上,眯起眼睛看向白榆,但眼前視物體卻出現了發光的重影。
沈長翊見狀不妙,趕緊掰過江禹下頜,檢查他的瞳孔和呼吸頻率,沉聲道:「不好,像是中毒或者過敏反應。」
白榆跳下車,迅速檢查周邊環境,並無異樣。他又往密林深處察看,終於在鬱鬱蔥蔥的植被覆蓋之下,發現了如同露珠一般星星點點的微光。
他撥開上層遮擋的濃密枝葉,一片透明傘狀的蘑菇出現在視線中。那些菇小小的,顏色也不鮮艷,很是不起眼,可仔細一瞧,透明的菌傘上竟然長著細細密密的尖刺,柄上還有一圈菌托。
空氣流動中,肉眼難以察覺的微小顆粒浮浮沉沉。
白榆臉色一變,對沈長翊喊道:「是孢子!他們吸入了毒蘑菇的孢子!」
「趕緊把破的兩扇窗堵上,帶他們儘快離開這片區域!」沈長翊脫下外套堵住后座的車窗。
白榆把陸征扶到副駕,自己抓起雨傘向外一撐,越野車油門轟然響起,加速駛離這片有毒區域。
周圍景象在眼中迅速扭曲變形,陸征只覺一陣麻痹,身體不由自主從座位上往下滑。
「陸征!」白榆單手開車,替他繫上安全扣,對沈長翊急道:「有什麼解毒辦法?」
「我帶了普適性解毒劑,但蘑菇孢子的毒性各不相同,只能緩解部分症狀。眼下最要緊的就是離開這裡,避免繼續吸入有毒孢子。」
「你們儘量不要動也不要深呼吸,減少孢子進入肺部。」
孢子的傳播範圍不容低估,白榆直到看不見蘑菇叢後,又開了兩千米才敢停下。
他趕緊和沈長翊一起把兩人拖出來,餵了解毒劑。
「心跳超過120,出現呼吸抑制反應,要讓他們側躺防止阻塞氣道。」沈長翊一邊施救,又讓白榆去拿水,「給他們再喝點水,加快代謝、排除毒素。」
「媽的」,白榆忍無可忍,爆出了髒話。
這片森林處處都是險境,看得見的,看不見的,每一樣都無時無刻不在威脅他們,讓人手足無措。在自然的恐怖力量面前,人類如此渺小,簡直不堪一擊。
他和沈長翊是百毒不侵的實驗體,這才僥倖躲過一劫。一股積蓄已久的,憤怒、失望、心疼在白榆胸腔中瘋狂醞釀。
陸征和江禹的身體素質都很過硬,在一系列專業急救措施下,十幾分鐘情況已經有所好轉,可白榆心中的憤懣卻絲毫未減。
無處宣洩的鬱氣在胸口來回盤旋,撐得他心肺都要炸開。白榆重重一拳錘向地面,砸得指骨都磨破皮滲出血來。
他聲線發顫,一字一字都沉鬱的像從地獄而來,「在這個時代,人類想要活下去,延續下去,就這麼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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