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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藏瑾沒有被魔族復生,或許她這樣道貌岸然的偽飾還能再持續更久。是她用他的死亡做了個深情的幌子,將自己扮成一個失去真愛的風流浪客,如今乍然被戳穿,其下只剩了不堪的自私而已。

池傾緊緊攥著拳,葉片在她掌中被揉得稀爛。可藏瑾看著她掙扎的模樣,臉上的神情似也並沒有更好受——他說不清自己對她究竟抱著怎樣的情緒。應該有不甘,說難聽些,可能甚至也有憎恨,畢竟他確實為她死去,而即便如此,也換不來她的真心。

可是,也有無奈,畢竟她真的為他切開周身靈脈祭花,雖終究晚了一步,到底只能說是時也命也。

藏瑾看著池傾,如同望著自己殘破的過去和無望的未來,心有怨恨,卻無處宣洩。

若他無錯,池傾也無錯,那他這樣破爛不堪的人生,又該由誰負責?

藏瑾站起身,隱在袖中的手下意識撫上腰後的面具,他緊緊握著那面具的邊緣,良久道:「我要走了。」

池傾匆匆站起身,似有些措手不及:「不是說等飛花節之後再……」

「沒事了,我想知道的,已經都問清了。」藏瑾星灰色的雙眸淡淡望向池傾,片刻,他抬起雙手虛抱了抱她,動作很輕,體溫很涼,沒什麼實感,「我不怪你,你也不要責怪自己,沒有真心不是壞事。」

他頓了頓,鬆開她:「但是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池傾蹙起眉,撐著身後的樹枝:「什麼事?」

「如果真心給不了我,也別給別人。」

……尤其是謝衡玉。藏瑾在心裡默默補充道。

池傾看著她,沒有答應也沒有回絕:「你想知道的都問清了,那我的呢?」

隨著此言落定,池傾頭頂和身側的銀葉子忽然沙沙作響,洞內的空氣中忽然泛起一絲微妙的妖力波動,下一瞬,她微寒的聲音傳至藏瑾耳畔。

「阮楠身上的屍火、妖界各處的邪器、賣貨郎,包括謝家之事……哪些是你私心籌謀,哪些是魔族心懷叵測?」池傾眯起眼,緊緊盯著他的表情。

妖力無聲無息地封鎖了山洞的出口,室內靜謐,除了樹葉搖動的輕響,並沒有其他的聲音。

藏瑾垂下眼,似對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覺:「留影石中,我應當都說清楚了。」

池傾嗤笑:「你在留影石中說這一切沒有魔族的屬意,是覺得我會相信嗎?」

藏瑾握著面具的手太用力,因而歡喜面在掌心都開始隱隱發燙,他笑看著她,喃喃道:「是我私心,還是魔族陰謀……這兩者,有區別嗎?」

一句話,像是天塹在兩人之間劃開深刻的裂隙,將過往與如今分為涇渭分明的兩段。

「只談從前的事,不好嗎?」藏瑾嘆息著,聲音很輕,「我想活著,傾傾。」

如同從前在三連城中,他騙人、殺人,無惡不作,也不過是為了多活一天。

如今與從前,並沒有不同。

三連城的陰雨,從未在他的天空散去過。

池傾緊緊攥住拳,片刻後道:「若是如此,我不能放你離開。」

藏瑾笑著:「別這樣。」

池傾咬牙死死盯著他,沒有鬆口的打算。

藏瑾歪了歪頭:「別這樣天真。傾傾,你怎能困住一個死人呢?我總有辦法逃脫,只是樣子難看,不想讓你瞧見。」

「這是花別塔。」池傾語氣生澀,「你怎能輕易……」

藏瑾笑了一聲,他轉過身去,完整的皮肉骨血頃刻如同血霧散開,寬大的灰袍似飄蕩的幽靈自半空緩緩下墜,池傾劈手欲奪,那灰袍卻霎時化作無孔不入的魔息撥開她的手,與那血霧一道順著樹木根系一路往地底而去!

池傾臉色發白,抬手將妖力灌入樹根,迅速追向藏瑾。卻在此時,那歡喜面不知從何處潛入地底深處,與灰袍形成的魔氣糾纏在一處,編織成一個巨大的陣網,將整片奔逃的血霧完完全全收入其間。

下一瞬,池傾暗紅色的妖力如巨潮沖向那陣網,千鈞一髮,將將觸及的瞬間,陣網卻倏然消失,徒留一片虛空。

樹冠之上,池傾抽回妖力,猛地睜開眼,臉色奇差無比。

——藏瑾身上,竟有兩個邪器。

第116章 第116章「你要去取長命花的養料?……

池傾撐著樹幹,腦海中來來回回的儘是藏瑾灰袍下忽然炸開的血霧。那恐怖而濃重的血腥氣摻雜著滾滾魔息,仿佛煉獄之門在她眼前轟然打開……即便,藏瑾如今已憑兩件邪器順利潛逃,但那揮之不散的駭人氣息依舊縈繞池傾鼻端不散。

她顫抖著,手指習慣性摸往樹幹間的一處樹洞摸去。下一瞬,一個隱秘的暗格緩緩顯露,池傾怔了一下,從中摸出一沓凌亂的稿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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