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氏最後的血脈,平川春原。」
第60章
群青色的夜幕與遼闊的海際暈染成一團怎麼也化不開的濃郁墨色。在海水波動起伏中, 遊輪甲板像幼時的搖籃般緩慢而又穩重地晃動。
迎風而立站了個身材中等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頭髮微長, 架著副金絲眼鏡, 眼鏡下的一雙單眼皮眼睛稍稍眯起, 朝遠方看不見的盡頭望去。海風呼嘯, 揚起風衣衣擺,正在獵獵作響聲中,有個白裙金髮女孩端著酒杯靠近。
她白淨的臉上洋溢起熱烈的笑容, 「平川先生,你怎麼一個人在這看風景?」
「我不是在看風景, 我是在看人。」平川春原伸手指向前方, 「你看見了嗎?」
「這片海除了我們, 還有誰嗎?」金髮女孩循著手指方向看去, 但無論怎麼睜大眼睛都看不見任何一艘船的身影。
「沒有啊。」
「不,他們就站在那裡, 正看著我們。」平川春原一開口, 輕聲的話就散入風力, 只讓女孩聽清一兩個單詞。
她懵了一瞬, 面對這位著名的作家,試圖再次搭話, 「那您知道他們是誰嗎?」
「是我的家人。」平川春原一出口, 女孩的腦子跟頭髮一樣在風裡凌亂。
什麼叫他的家人。
作為拜讀並且崇拜這位平川先生的忠實讀者, 女孩對他的遭遇能倒背如流。
平川春原, 三歲喪祖父,五歲喪父母,同年, 頗為興盛的平川家族一家上下幾十口人,全部因為意外紛紛暴斃,只剩下他一個年幼的孩子。
後來平川春原靠著一本自傳書爆火,所著的書被翻譯成十幾個國家語言,暢銷幾十個國家。也靠著這本書,讓無數人都認識到這個命途多舛的天才作家。
女孩沒了話,愣愣站在一邊。
平川春原卻提起興趣,主動說道:「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大海。這裡非常平靜,祥和又開闊,到處都是自由的生命力。」
「但是,東瀛不就是島國嗎?您從小應該經常見到大海才對啊。」
平川春原沉默,偏頭看她,不遠處的燈光反射到鏡片上,東亞人特有的黑色眼珠此時已經和夜色融到了一起。女孩看不清,也不知道平川春原此時腦中想到的畫面。
潮濕的海腥瞬間將思緒拉回幾十年前,女孩風中凌亂的長髮下的臉和記憶中的瘋女人重疊在一起。
幼年的平川春原仰頭看著巨大箱子中只露出一個頭的瘋女人,她的皮膚枯黃如樹皮,頭髮比夏天瘋長的野草還蓬亂,兩隻黑色的眼珠像墨色的扣子,只是縫在臉上作為裝飾。
除了聽不懂的咒罵,平川春原從來沒聽到她說第二句話。
父親罵她瘋婆子,母親罵她下濫貨,周圍的叔叔伯伯沒一個對她好臉色,似乎多看一眼都是晦氣。
他起初並不知道這個瘋女人是他親生奶奶。她被關在箱子裡,像被插在花瓶里的仙人掌,格格不入又生命力頑強,似乎怎麼也死不掉。
後來平川春原才聽從堂兄口中得知,原來瘋女人每天面對的黑白照片就是他已經過世的祖父。
至於祖父為什麼過世,大家都說是被瘋女人氣得。祖父原本身體就不好,施捨這個逃荒來的瘋女人各種好飯好菜和一個能遮風擋雨的房子,而代價僅僅只讓她來照顧祖父而已。
她卻連這都不能辦好,甚至不甘寂寞的和祖父的兄弟眉來眼去。
祖父的病越來越重,常常咳血,就在這時,他又撞見瘋女人和別的人勾搭滾在了床上的場景。
他為了懲罰瘋女人,特意托人從海外運來一隻大箱子。假裝裡面有要找的東西,叫瘋女人鑽進去去拿,等人完全縮了進去後,忽然從後面鎖上。
瘋女人只能靠著一個僅能容納頭顱的開口存活。
祖父告訴她,這是懲罰,什麼時候願意改了,什麼時候就放她出來。
瘋女人信了,乖乖在箱子裡一呆就是一個多月。
祖父對她的態度越來越寬容,從時不時的打罵,到後來能溫柔的撫摸。瘋女人成為一個安順乖巧的床頭花瓶,聽從他的各種指示。
就在她以為能獲得自由的時候,祖父突然自殺了。他當著瘋女人的面,將掌心中長長的銅製鑰匙生生吞了下去。
等別人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倒在床上,身體僵直。
瘋女人還沒從死亡的恐懼中走出來,便想到另一件事。沒了鑰匙,她怎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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