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庚只好一遍遍安慰著說著他不怕疼、一點不痛、沒關係的、真的不疼——
下個瞬間陡然降臨,相庚一回頭,青石板上重疊堆著幾個乾瘦小娃娃。
而最小的妹妹倒在院子裡口吐白沫,死死攥緊他的手指,眼淚粘住了眼睫,一遍遍哭著,「哥,我疼。」
直至沒了最後一點聲音,相庚垂眸,他已披上一身白布,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聽不清,只是麻木抬頭問:「叔,我三弟好像還沒死,我怎麼看到他還有氣啊,能不能救一救啊。」
濺出的火星啪地落在他身前,落在地上也是通紅。
猶如,一塊稚嫩血肉。
相庚兀地開始劇烈發嘔,像是要將肺腑從身體裡連根拔起,一聲接一聲,徐風知和孟憑瑾隔著一道薄木門聽得心疼。
相庚不吃不喝,除了一心照料恢復身體的小丫頭,在長久的空白里,他總是垂著頭默然地凝望著手腕內側那個青紫烏痕,眼中空洞。
那是他著急搶餅、在混亂中被一腳踩到的地方。
它太隱蔽,因此徐風知和孟憑瑾都不知道。
他們試圖讓相庚吃點什麼,但相庚只是搖頭,然後笑一笑,再露出茫然的神色,再搖頭。
直到小丫頭有天轉醒,躺在床上睜開眼看到相庚正在撫摸那塊烏痕,她乾澀開口第一句話就是:
「…哥哥,哪兒來的傷?疼不疼?」
相庚猛地抬頭望向她,可他滿心驚喜望見的,卻是一雙擔憂著他的清澈眼睛。
這塊烏痕真的不痛、一點不痛、他不怕痛……相庚的唇張了又合,眼底明了又暗。
……騙誰呢,其實好疼。
緊繃了幾天的眼淚忽然就斷了線,他哭著喊徐風知和孟憑瑾,激動地喊道妹妹醒了、妹妹醒了。
小姑娘的轉醒也救活了相庚,他開始吃些東西,開始緩慢走出心裡的蒼白之地。
可是,他不願意吃下靈蓮,無論誰來說都沒用,堅定決絕的眼神儼然是在等待那天命之日降臨。
一意孤行地把命數交給天定。
……徐風知為他們安排了個好去處,天下解藥仙開山收弟子,距此地不遠,和徐風知原主身份有些交情很好託付,徐風知為此寫了封信。孟憑瑾為他們備好盤纏和靈符,保他們一路無虞。
臨行前,他們在老茶鋪喝了杯茶。
小姑娘在為自己臻選名字,徐風知和孟憑瑾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肯退讓,她瞧見相庚茶盞已空,便順手過去為他添茶,提的是左邊的茶壺。
相庚飲下一口熱茶,暖意上涌。
茶鋪里忽然沒有聲音,很長的寂靜後,他捧著那茶盞長舒出一口氣,垂眸小聲道:「好甜……」
徐風知和孟憑瑾不約而同地在腦袋裡翻找藉口,好在穿著素色衣裙的小姑娘及時出聲:「井水都甜呀。」
相庚沒再說話,直到熱氣打濕了他眼眸,只是一眨,眼淚落了幾顆。
手腕那烏痕的顏色漸漸淡了,敷了藥纏了紗,要多久能好呢……他淚眼模糊。
……總能好的吧。
眾人見那瘦弱少年仰頭飲下茶水,再三確定他喝下後終於算是放了心。
小丫頭扯了扯他的手,蹲在他身邊陪著他。
「芽珍,你和相庚哥哥路上遇到怪人不要答話,不要吃來路不明的東西,好好修習心法,以後要是你們倆遇到棘手的情況,就給、就給——」徐風知瞥了瞥正檢查行囊的孟憑瑾,壓低聲音道:「就給你爹爹傳靈符。」
小姑娘聽罷跑過來抱住徐風知,仰頭問她,「不能給你傳嗎?娘親你現在好像在安排後事。」
安排後事……徐風知一愣。
是啊,她現在的情況不就是在安排後事……不單單是芽珍和相庚的事,還有那件不能說的事。
她又看了一眼孟憑瑾,這回眼底有些閃爍。
她不想說謊,只好迴避,笑著捏捏芽珍的臉頰。
……
送完他倆回灼雪門的山路上,徐風知和孟憑瑾走得很慢,誰也不催誰,憂傷沉靜地醞釀著。
「芽珍說,你跟她說我們是同鄉。」
她聲音有些悶,孟憑瑾回過神,想起自己有次確實是這麼提了一回。<="<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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