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聲倒是平靜得很,心裡其實根本沒一點頭緒。
打從探出這麼個結果後,她就時常恍惚溺入那因她明媚的一切里,對孟憑瑾也愈發不知如何對待才好。
聽他說些鬧脾氣軟軟乎乎的話,偶爾漫不經心接兩句。看他用一些笨拙手段來誘自己,於是轉過頭便笑眯眯。由著他變成小狐狸夜夜來和自己貼貼,而假裝不知……放任胡鬧本就是喜歡了。
她總是驟然回神認識到這一點,繼而立刻逃避般地躲開視線,逼自己抽離出來,迴避得薄情寡義。
…說是就這兩日便告訴他,但足足拖上三五天的人也是她徐風知。
她遲遲拿不出主意,而明泉山就在這時打上了灼雪門。
李還孤李掌門正在閉關,方上莞帶著孟憑瑾下山悟道,而話寧師姐和沈執白不知去向,剩下的那些個都是徒有虛名之輩。此刻格外易碎的灼雪門就這麼陷入紛亂里。
殿外攬恩庭上,明泉山掌門趙一言憤然將一小鏡攀在手上亮與人前,是他妹妹劍上所佩之物。徐風知想起那殿中一面,燦爛似花的人。
而趙一言怒喊道:「她已死了!」
劍身晃響不停,風纏劍尖,他肺間泣血。
趙一言不明白為何自己妹妹前兩日還在同他傳符說江湖浩蕩,以後要去更多的地方,而今便被幾人逼至絕路,唯剩墜於山崖之下這一條死路可走。
那騙他妹妹的人已被他萬刃穿心懸於灼雪殿前,於是這群怕死的烏合之眾便立刻見風使舵竭力喊著:
殺了他便夠了、他確實該死、趙掌門殺的對。
趙一言恨得劍都拎不住,這些人他連看一眼都嫌噁心。
來時,明泉山眾長老都不許他前來,他們懼怕李還孤,懼怕這天下站在頂峰的劍意,更懼怕灼雪門背後牽連的箇中勢力,沒有一樣是明泉山能惹得起的東西。
可他還是來了,他在妹妹棺前出了劍,說那他就不做這掌門,一人去斬灼雪。
而宗門眾弟子皆願意陪他前來,皆言早已看不慣灼雪門種種做派,趙一言鄭重向大家一拜。
…如今灼雪這些人看出他似乎不打算輕易放過,嚇得手腳癱軟,竟推出個什麼李還孤最屬意的弟子來擋刀試圖平息他惱火,著急叫罵讓這位師姐快些赴死。
趙一言一劍捅穿此人,劍身啪嗒啪嗒滴血,而其餘者喊著只殺她一人便夠了,趙一言低頭擦劍,身後眾弟子一躍而上,對灼雪拔了劍。
——那自然是不行的。因為他來,就沒打算放過灼雪。
趙一言的目光冷漠掃過灼雪門的一切。
白玉天階、白玉獅子。他連個冷笑都不想扯出。它灼雪門憑什麼配用白玉。
他指骨捏得咯吱作響。
白玉也髒,該沾血洗上幾百回。
彼時,孟憑瑾才從方上莞那裡得知自己被騙著喝下忘情一事,心意再無處躲藏,掩著緋色耳尖努力消解了一會兒,終是咬咬牙放下諸多難為情,想儘快找她。
而孟憑瑾眯著笑眼回到灼雪見到的便是如此一幕。
殿前一人懸掛,萬刃穿身,殿外明泉山圍了好幾層,裡頭哀嚎痛哭、逃竄反抗,長劍拔出身體時血絲黏連,還有零星倒在地上的幾人。
他看不見其他人,眸光瞬間便越過劍上牽出的粘連血絲鎖住了已經死在地上的某人。
隔著那麼遠他就已經知道、死透了。
趙一言於是便看見一人失神赴入那眾人都想離開的殺戮中心裡,喃喃地攬起地上那穿著暖色衣裙之人,衣裙已血紅。
他晃了晃她,乖順喊她,「風知,風知。」
「風知風知。」他笑了笑,「不要躲我,我能找到你。」
話音落地,孟憑瑾歪頭望向某處,趙一言眯眼,那分明是一片虛無。
可水藍瀰漫晦澀霧靄,濃墨一般的黑就這樣開在虛無里,天地在他眼裡倒轉,鬼泣煞氣死死拽住他。
天清地明的一切映在他眼裡全成了地獄,孟憑瑾心中一點波瀾也無,只因這樣的地獄他已看了十九載。
千千萬萬道厲鬼一如平日嘶吼著怨氣,孟憑瑾早已習慣,快速在他們的臉上一張一張地搜尋,仔仔細細地搜尋。
「沒有…沒有……」美人長睫傾掩,短暫茫然後,垂下頭揉揉眼睛。
他有點生氣了。
好吵。
…鬼和人都好吵。孟憑瑾撐起來的輕巧全都亂掉,抹去眼淚攬抱著某人,傾身時二人髮絲交纏好似本該如此,他恰恰瞥見這一刻,眸中陡然翻湧無盡恨意。
出劍就在此時。
美人眼尾掛著一顆晶瑩淚水,郁色難掩恨意滔天,眼瞳猶如三尺寒冰,遙遙鎖住某人,令人窒息的冷漠裡反手抽出一把無名劍,揚劍狠戾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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