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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美人不愉,「…儘早回我身邊。」

她點點頭,抬腳徑直走向舊宮殿,目光里的執意與堅決逼上歲戟手中的劍。

而徐風知身後,刺月被緩緩抽開。

天下武力最強之人冷淡手腕一旋,至盛劍意通縈劍身,衣袖孑然迎風,身姿單薄可靠。美人抬眸看向不爽轟鳴的孤星一門,長睫如蝶,輕聲哄自己的劍,「小聲一點。」

孤星一門弱弱平靜。

「徐風知,別以為是你本宮就不會動手。」歲戟見她淡定朝自己走,從容一層層被剝落,失真眼睛逐漸失控,可劈下劍意卻被截斷,驚愕回頭窺見月下美人淡淡拎劍。

而再一看,徐風知早已趁著這空隙飛快進入舊宮陣眼裡。

……

方一踏入舊宮便被拉扯進瑩白虛無之境。

源源不斷的濃黑煞氣匯於雙寶珠之內,寶珠漂浮在中央,而其下則是一青銅巨鼎,鼎內滾著無根火,火湯在沸騰。

陣眼,竟是如此嗎。

徐風知直覺這鼎內大約在煉製何物,盯著那看了許久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她毫無頭緒,忽然注意到了鼎上頭漂浮著的那對寶珠,它們緩慢轉動著。

恰在此時轉向她。

一瞬間,徐風知脊骨發寒。

那不是什麼寶珠,而是一對眼球。

提到眼睛,在漠戈城內唯一與之有關大約也就是歲戟了。

那寶珠盯著她停止轉動,徐風知內心升起不安,仿佛瞬間被窺視全部。她認為這大概不是錯覺,而是它確實擁有某種能力好來守陣眼。

然而,在下一秒它們好像敗下陣來,轉速緩緩,徐風知直覺不對,但發現時已經晚了,她已經被扯入某段回憶里。

卻不是她的、而是歲戟的。

歲戟公主降生那夜,漠戈國師急急向宮內傳進一封密信。

紙上寥寥幾字將她定為天降不祥,說漠戈留著她就早晚有一天會因她而亡。

漠戈陛下是個膽小之人,儘管那是他親生女兒,也當即決定要將她燒死祭天。

可這種時候一人站了出來,跪下為她求了一命。

但求來的命終究還是太過單薄。她被遺棄在最偏僻的宮殿裡,說是公主可壓根沒人把她當人看,白眼和嘲諷都是家常便飯,她就這麼自己照顧著自己長大。

歲戟小時候,如果有什麼算得上是擁有一點溫度的東西。那大約,會是一枚玉佩。

它被掛在她殿門口的一隻梨花上。而這也許就是最近她的日子稍微好過了一些的原因。

她眸中平淡,踮著腳伸手摘下它。

她知道它是誰的,然後去還給了他。

歲戟知道他很好,如果沒有他那時跪下求情,自己早就死了。他對自己總是很好,儘管他二人其實並未說過三句話。

可歲戟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只因她、是打算搶他東西的——

搶走攥在他手裡的、下一人該是他的,至尊帝位。

她從未跟任何人言說過,可她的野心從來都寫在眼睛裡。

就這樣年復一年直至某一日,她被至火朝的陛下一眼瞧見姿色,說她看起來性子軟容貌美麗,要漠戈城獻她和親以換和平。

歲戟坐進紅綢馬車前,遙遙地望了一眼大殿內的帝椅。最後一眼。

她平靜放下紅蓋頭,悶死了自己的野心,告訴自己,既然是漠戈的公主,那為了漠戈城去和親是應當的。…這也許,比坐在帝位上更是她想要得到的長久被銘記。

直至行路到中途,她坐在轎內見轎外頭兩人正在眉飛色舞說些什麼。那是至火朝的官員。

「既然陛下早就打算在今日對漠戈城動手,也不說給咱們這邊派兩支兵隊。」

「喂喂,你在說笑什麼呢。…一個柔弱無力的公主,莫非還會使劍跟咱們過招?我們這些人能守不住嗎?派兩支兵隊過來好做什麼。多餘。」

他們肆意大笑著,可驟然一回頭,喜轎內紅簾已被一隻玉手挑開,而一人噴血栽地,被殺死時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

轎內珠飾晃響,那血色般明艷妖冶的美人,眉眼恨得發冷,提著劍,劍上淌血。

她凝來一眼,猶如惡鬼。

「誰同你們說公主都不擅刀劍。」

……

騎馬回到城內,城內灌滿了血。

歲戟從馬上跌落,喜服還沒換,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與原本的大紅色疊在一起處處透著烏紅。

她就這麼聽著至火的將領高喊著——

「你們公主同她心上人私奔了!竟不願嫁於我們至火…呵。既然她毀約在先,拋棄了你們,那就怪不得我們無情!」

……歲戟走在死城裡。除了血泥和屍體,她什麼都看不到,直到在一泓血水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頭髮凌亂,臉上有血,雙目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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