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善淩聽完再也不肯吃了。
「善淩,就吃一顆。」佘郡主走去窗下苦苦哀求,「章神醫說了,只要不總吃,病發時才吃一顆是不會和那時候一樣的。善淩,你就只吃一顆。」
謝善淩緊緊閉著眼睛揪著發,許久低低地擠出兩個字:「不吃……」
可他此時的聲音太虛弱,只有他自己聽得見。
身體記得吃了那藥後便會快活許多,因而本能想吃,可是謝善淩不許。
寧願痛苦,哪怕是白白痛苦,於世事絲毫無益,該醜陋的依舊醜陋,不堪的依舊不堪,他寧願痛苦也不願麻木,不願不去思不去想,寧願成為一具痛苦的屍體,也不要成為一個快活的傻子。
可是,這有什麼意義呢?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
自己的痛苦無法改變世界一絲一毫。自私又惡毒的種群不會改變,無辜而愚蠢的種群也不會改變。他們永遠在自私惡毒,永遠在無辜愚蠢。他對這一切無計可施,甚至生出了怨恨。
屋外,顧望笙看向佘郡主拿出的手中藥丸,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特殊氣味,眉心微蹙,低聲道:「郡主可否將藥丸給我一看。」
佘郡主隨手將藥丸給他,繼續貼著窗戶苦勸兒子。
顧望笙將藥丸湊到鼻下聞了又聞,眉頭越皺越緊,忍不住道:「郡主,此藥不可服用,其中恐怕含有不少的鉛汞之物,服之於身體有大害。」
那大夫並未隱瞞過此事。佘郡主含著淚搖搖頭,欲言又止,只是一味地繼續勸說屋裡頭的人。
她又如何願意自幼聰慧的兒子變成一個痴傻之人?平日裡便是只摔破皮她也心疼得很。只是害分輕重,至少……他活著!對一個母親而言,孩子哪怕是作為一個痴兒活著,也勝過一具聰慧的屍體。
但她沒有心思向大皇子解釋。她只想知道為何這一切要降臨在自己孩子的身上。以前謝善淩學業拔尖,談吐不凡,在同齡人中如鶴立雞群,她自豪之極,卻不料真是慧極必傷!若是如此,她寧可他平庸而快樂。
顧望笙正要說話,聽到腳步聲匆匆而來,男人急促叫道:「善淩又發病了?!」
他回頭一看,是謝大伯。
謝大伯滿面焦色,顧不上大皇子,徑直走去門口就抬腳用力踹上去!一下沒踹開,他立刻又一腳踹了上去!
顧望笙驚訝地看著謝大伯的動作:「這……」
謝大伯文弱,連著踹了好幾腳也沒把門栓踹開,為難之下看向高高大大一看就有勁兒的顧望笙:「殿下快來助我!」
顧望笙:「啊?這……」
謝大伯急道:「善淩那病發得最厲害時會自殘!」
顧望笙一聽,再不耽誤,三步並作兩步過去拉開謝大伯,抬起腳一腳就將門踹開了,率先衝進去:「謝善淩!」
謝大伯也馬上要進去,卻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被顧望笙一腳踹壞、搖搖晃晃虛掛著看起來很快就要倒下的半扇門。這……就是獵戶的力量嗎……
此時已經日落,屋內未燃燭火,好在顧望笙眼力好,環顧一圈,很快就看見了書桌底下露出的衣角。他走過去蹲下一看,果然謝善淩蜷縮在這裡。
黑暗中,謝善淩臉白如紙,緊閉雙眼,雙手抱住屈起的膝蓋,瘦弱的身體縮成很小的一團,一直在發抖,好像很冷很冷。顧望笙剛要伸手去拉他,謝大伯過來了,先一步拽住謝善淩的胳膊就要將人拽出去。
謝善淩卻好似受了極大的刺激,原本只是柔柔弱弱地發著抖,此刻劇烈反抗起來,抗拒著謝大伯伸來的手,一個勁往後躲。
顧望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幫誰……
謝大伯再度向他求助:「殿下將他弄出來餵藥吃!快!」
顧望笙下意識道:「可是那藥……」
他話未說完,謝善淩嘶聲叫道:「我不吃藥!我不吃藥!」
謝大伯不管他這任性,見顧望笙愣著不幫,只好自己繼續去拉扯謝善淩,邊哄道:「善淩你聽話,吃了藥就好了……郡主,去叫人來按住善淩吃藥!縱著他是害了他!!」
佘郡主一咬牙,轉身去院外叫人,很快便叫來了一個孔武有力的護院。
護院過來一把將還試圖躲藏的謝善淩從桌下拖出按住,一隻手強硬捏開謝善淩的嘴巴。謝大伯已經倒了水來,一手拿著水杯,一手拿著藥丸就要往謝善淩的嘴裡塞。兩人都很熟練,想來這不是第一次。
顧望笙震驚地看著這一幕,視線落到上半身被牢牢按住、雙腿卻依舊撲騰得不停的謝善淩身上,猛然回過神來,一把拽開護院,將謝善淩從他們手中搶了過來,怒喝道:「你們在做什麼!那藥有毒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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