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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一笑,臉越發顯得冷艷:「挑撥離間?」

「不,」謝善淩道,「我對殿下們之間的爭權奪利沒有任何興趣,只是想救我的未婚夫君,他雖莽撞,到底是一片赤誠為我才得罪了潘家,我須得救他。」

二皇子道:「你們不是已經解除婚約了嗎?」

「此事是家人瞞著我所為,我並未同意。」謝善淩擺出一副真情而倔強的模樣,「他當日求娶是求的我,答應的也是我,因而這樁婚事若要取消,也只能我說了才算。」

二皇子沉默許久,道:「我不瞞你,此事與潘家無關。那個匪軍的叛徒是真的,他說我那大皇兄是匪軍頭子,這話也是真的。你最好聽從你家人的話,老老實實和他解除婚約。」

謝善淩神情頓時一變,皺眉看著二皇子,似乎在質疑他此話真假,但很快便搖了搖頭:「我不信。」

他話音剛落,二皇子便厲聲道:「我不管你信不信,若不想謝家沾染是非,就自行斟酌!」

「二殿下或許不知我與大殿下的婚約一事,當年若非大殿下……」

謝善淩話未說完,就被二皇子粗暴地打斷:「此事外人不知,我卻知道!可這又如何?當年之事是當年,我只知如今你若要保全謝家,就要和他斷乾淨。謝家向來不偏不倚,你祖父是清流魁首,父皇待他敬重,將來無論誰登基稱帝,謝家都仍會得到善待。謝善淩,我若是你,便立刻與顧望笙斷絕干係。」

謝善淩還要再說,二皇子冷冷道:「我言盡於此,你請回吧。」

說罷二皇子轉身便要離去,謝善淩情急之下上前幾步拽住他衣袖:「可是——」

許是剛剛更衣匆忙,二皇子的衣襟未繫緊,冷不防被謝善淩一拉,竟從懷中掉出個荷包來。

謝善淩急忙鬆開手,搶在二皇子之前彎腰拾起來拍拍灰塵抵還,歉意道:「抱歉,我……」他忽的話音一頓,視線定在荷包的繡花上。

是一尊極精巧的觀音像。

要說起來倒也並不稀奇,謝善淩早些年還愛在外閒逛時便已流行荷包上繡觀音羅漢等圖樣保平安。

可這圖樣針腳……格外眼熟。

謝善淩尚未回神,二皇子已將荷包奪了回去放回懷中,加重語氣道:「請回!」

謝善淩卻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這令他神色越發陰翳,甚至眼中騰升出一絲殺意。

對峙半晌,謝善淩忽的長嘆一口氣,朝他拱手鄭重道:「多謝。」

若二皇子果真與謝婉柔有私情……

二皇子至今未曾婚娶,亦未聽聞有過側室或妾,喜好男子的風聞也沒有。而他顯然無意皇儲之爭,因此若他想要謝婉柔,想來貴妃和皇帝亦不會反對,甚至貴妃也許還會極為樂意靠此聯絡謝家。

可他從未表露分毫。

謝善淩所能想到的自然便是他不想拉謝婉柔蹚入渾水。又聯想到之前種種,終於明白他為何總是若有似無地回護謝家。

他不是對自己惺惺相惜,不是維護謝家,而是心慕謝婉柔,維護謝婉柔。

可隨即謝善淩便想起了要點,提醒道:「那圖樣針腳很有特色,若不湊巧被其他如我一樣見過的人見著,或許也會察知。」

顧裕騏見他果然發現了,沉沉瞪著他,袖中五指緩緩攥緊,片刻後又緩緩鬆開,道:「多謝提醒。請回吧。」

謝善淩欲言又止,走到門口正要抬腳邁過門檻,略一猶疑,轉身對上顧裕騏黑漆漆的眼睛,低聲道:「她……」終究還是沒說出口,收回目光離開。

顧裕騏一直靜立在原地,良久過後,低頭取出荷包,望著觀音像發了好一會兒呆,手指漸漸蜷縮,將荷包攥在掌心。

他猜得到謝善淩想說什麼。當今女子並不如前朝一般早嫁,但謝婉柔已經十八歲尚未結親,仍算晚的了。

他行走於東廠,對達官顯貴家的後院家私瞭若指掌。謝婉柔容貌柔美,性情溫婉,是許多人家心目中的佳媳人選。最近她父母終於捨得小女兒了,有擇婿的風聲傳出,不少京中貴婦人已經開始活絡起來。

他與她……已有數月未曾見面。

其實兩人原本就不該見面,只恨自己自私,欺她天真,一再哄著她。什麼研討佛法,大概也只有她會信他這樣的人信佛。

第一次相見,是她陪著謝老夫人去禮佛的途中遇到了流匪,他恰好路過,順手救了一把,懷中掉出本佛經被她瞧見了。她卻不知道這本所謂的佛經其實是一本亂黨名冊,密密麻麻寫著的都是要被他抓去東廠嚴刑逼供的人。

最後一次相見,她向來靦腆慢熱卻也急躁起來,告訴他父母要為她擇婿定親了。

他知道她想聽到什麼回應,可他沒有給,沉默許久之後,隔著薄薄的竹簾,視線避開她快要哭出來的模樣,低聲道:「我早已知曉此事,今日相見便是為了告訴你,既如此,日後不便再見。若那人不好,我會想法子提點你父母,若好……你就安心嫁他,我自會關照他的前途。」

半晌,柔夷撫上竹簾一端,她想掀開這東西。可是他眼疾手快地立刻按住了另一端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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