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善淩淡淡道:「不必擔憂,楚王豈是沒有籌謀之人,何況他如今還有將靈襄助。將靈冒著風險不遠千里來到京城,定有大的圖謀。連秦王都能被他們算計至死,何況只是福王。」
「哎……」謝大伯想制止他說「秦王被楚王算計死」這話,但說都說了,又是私底下,也就擺擺手罷了。
謝善豐覺得這不太對,飛快地看了眼大伯,欲言又止。這夥人不是第一天偏心眼了……
謝二伯在兵部任職,他低語道:「菅貴妃和福王都還好說,原本就只是依仗陛下寵愛和司馬忠良的襄助,然而陛下如今實權不多,我看司馬忠良是傾向於楚王的。難辦的是有兵權的。先前楚王試探藺將軍和潘國梁,找名目讓他倆回京,他倆都以邊界不穩為由拒絕了,索性陛下下了旨,那兩邊依舊不回。」
謝善鳴道:「我路過藺府和潘府,都大門緊閉謝客,大概已有了覺悟。楚王親自來過幾次京軍營督促起至少三個月保城不破的計劃,意思也很明顯。」
他說著看向謝善淩,猶豫了下,嘆道:「善淩,大殿下如今有所好轉,你先前說有心重返官場做一番事業,現今正是你能出力之際……」
謝善淩看他:「楚王讓你勸我?」
謝善鳴為難:「他如今和咱們家是姻親,自是比起旁人更多信任……」
謝善淩冷笑起來:「『信任』?」
謝善鳴嘆道:「我只是傳話,如今傳到了。你不樂意聽就當我沒說。」
謝大伯沉吟著卻道:「善淩,你不看在那些爭權奪利的腌臢份上,卻多少看在京城百姓的面上吧。若當真到了那一天,最苦最難的還是百姓。」
謝善淩沉默一陣,眼中濕潤起來,卻還是嘴硬著提及舊仇:「若說別處的百姓也就罷了,京城的這些……」
「善淩!」一家人哪能不知道他的德性,謝大伯無奈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較這勁……」
謝善淩訕訕地不再說話,別過頭去整理大殿下的衣衫,拿起桌上的橘子剝了一瓣瓣餵他,似是藉此掩飾尷尬。
「善淩……」
「不要說了。」謝善淩的語氣硬邦邦,「我如今只想照顧好大殿下,其他事與我無關。」
謝善豐也勸起來:「怎會與你無關?若一朝潘國梁打了進來得了勢,頭一個血洗咱家。」
謝善淩沒接他的話,可是神情分明有所動搖。畢竟謝善豐說的是實在之語。
但他當場仍是咬定了沒鬆口,只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時常怔怔出神。大殿下在院子裡曬太陽,他坐在旁邊發呆,都不怎麼對著大殿下說話了。
謝善鳴藉口探望大殿下頻頻來了數回,起初只是對著謝善淩欲言又止,逐漸急了,徑直道:「善淩,還沒想過那道坎嗎?」
謝善淩看著他,問:「你是為了婉柔所以投靠楚王嗎?」
謝善鳴語重心長道:「我是為了整個謝家。無論當初該不該將婉柔嫁給楚王都已成事實,也無論得罪潘家始末,都已經得罪了。」
「更何況,大伯那日說得沒錯,你不看在這些的份上,也看在護住百姓免遭戰火災難的份上。有些百姓是人云亦云不知好歹地傷害過你,可百姓……」
他停了停,盡力斟酌措辭,緩慢道,「……由來如此。」
「有些百姓著實愚昧,可他們這一生也未曾受過優遇,甚至不曾得過教育。你我出身好,幼受庭訓,是你我之幸事,卻不可以此輕蔑不如我們的人,那樣豈不有愧賢聖先祖?」
謝善淩看他的眼神軟化下來,卻仍舊嘴硬:「是我讓他們不得教育不受優遇的嗎?」
謝善鳴拿出大哥的架子呵斥:「謝思玄!休說這無心無情的壞話!」
謝善淩怔了怔,大概也意識到了不對,目光閃爍,別開臉訕訕地不再還嘴。
見狀,謝善鳴語氣鬆緩下來:「不是要凶你,大哥知道那話並非你心中真正所想,自小你比我們更疼愛同情百姓,如今是犟勁兒又發作了……」
他看了眼一旁的大殿下,嘆氣道:「今日朝後楚王找我透了底,陛下……迴光返照,明日早朝會現身冊封他為太子,若哪日駕崩,太子靈前即位以免動亂。」
「楚王其實已經私下遣人去找過藺將軍和潘國梁和談,可那兩人態度決絕,想來是信不過楚王。明日過後,藺將軍和潘國梁必反無疑。」
說到此處,謝善鳴停了停,朝謝善淩靠近了半步,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楚王得知他們甚至為此已經遣人去找過白龍匪軍了,想來甚至有勾結匪軍之意。」
謝善淩面露驚詫地看他,說:「顧裕澤不是被匪軍秦青打落飛瀑峽生死不明的嗎?潘家與匪軍沒什麼仇怨還好說,藺家怎麼可能放得下這深仇大恨?情報有誤吧?」
謝善鳴搖了搖頭。他的神情也很是悵然,望向枝頭正在開放的花。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這世上或許有永遠的仇恨,卻沒有永遠的敵人,古往今來皆是如此。」他這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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