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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白龍軍勢如破竹, 其他不說,就連以為要費一番功夫的水城,守城的將領聞聽白龍軍一路的風頭,竟主動投了。

然後白龍軍就在此停了下來, 不再前進。

再往前不遠就是京畿之地, 朝廷軍、藺潘聯軍和豲戎援軍正打得難捨難分。

*

城裡是近日以來難得的小晴天, 但城外那塊天際陰沉沉,聽說一直在下大雨。謝善淩似乎都能聞到雨水混著血水滲入泥濘中的味道。他的神色越發倦怠。

自古常言, 一將功成萬骨枯*。又有曲曰:興,百姓苦;亡, 百姓苦。*

打來打去的是在史書上留不下名姓面孔的數以萬計的小兵,供養戰爭的是同樣如此的平民百姓。

戰爭平息後, 僥倖活下來的過著依舊貧苦或者更加貧苦的生活,死了的也不會被銘記。

他怔怔遠眺著那些連綿的烏雲,不由落下淚來, 如同那裡無情的雨。

「……給。」

手帕遞到了面前,將靈的嗓音有點沙啞。謝善淩並未理會又不告而來的他,一動不動。

將靈長嘆了一聲氣, 清清嗓子, 安慰道:「很快就能結束了。」雖然只是結束與藺潘聯軍之戰。

謝善淩終於開口,依舊沒看他,低聲道:「打完這場,白龍軍就會繼續北上,趁你們疲憊之際攻進。」

「放心,我們……」

謝善淩似乎壓根沒在聽他說話, 自顧自地接著喃喃:「戰爭如同人的私慾, 永無止日。」

「善淩……」

謝善淩的眼中又湧出淚來, 他忽然轉頭看向將靈,問:「你知道很有趣的在於哪裡嗎?」

「……哪裡?」將靈問。

他其實心思不在這個問題上面,更想抬手為謝善淩擦去臉上的淚水,可是他想謝善淩大概會躲開,也許就連這些話也再不肯說了。於是他忍住了。

謝善淩淡淡道:「有趣的是,我為之同情的因高位之人私利私心而遭受剝削的人,若他們有朝一日也坐到那個高位,他們會一面無比憐惜曾經自己受過的苦難,一面更狠地壓迫與曾經的自己處境相同的百姓。」

將靈一時不知該怎麼接這話。

這確實有趣,但顯然謝善淩其實並不真覺得這有趣。

他甚至從謝善淩的臉上看到了恨意,也不知是在恨誰,他恍惚間覺得至少這一刻謝善淩恨的不是自己和豲戎、顧裕騏、顧裕澤、潘家,至少不止是自己和豲戎、顧裕騏、顧裕澤、潘家。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其實不止是說不同的國家與種族之間,還有不同的階層身份。」謝善淩緩緩說道,聲音空靈得似乎是從另一個時空傳來,「階層身份轉換,人心就會隨之變化。所以其實弱小之人也並非真心純善,只是因為沒有作太大惡的能力。一朝有了,便顯現出來。這也是千百年來紛爭不息的原因。」

將靈:「……所以你究竟想說什麼?」

謝善淩突的叫他:「江凌。」

將靈正要應,突的一愣,訝異地看他,過了會兒,低低應道:「怎麼?」

「你說有沒有一天人能徹底脫離私|欲,真正進入大同盛世?」謝善淩問。

「……不太可能吧。」將靈委婉地說。

「那人活著做什麼?怎麼不都去死?」謝善淩一臉認真地問,兩隻眼珠子黑幽幽沒有光,將靈都有點怕了,不自在地摸了摸臉,問:「你是不是犯病了?」

謝善淩更認真了,說:「其實病的是你們,唯獨沒病的是我。但是你們人多勢眾,就眾口鑠金,說我才是有病之人。或許有病是沒病的意思,沒病是有病的意思。」

將靈:「…………」

謝善淩有些失望:「你也不能明白我。」說罷,不再看他,回過頭去繼續發呆。

將靈在旁欲言又止了好一陣,實在是接不住發病的謝善淩的那些神奇的話,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是要說什麼,最終悻悻然道:「你還是按時吃藥吧,別倒了……」

*

三日後,雨停了,城外持續了數月的金鳴刀戈之聲也終於停了,京中四處傳言迭起。

叛軍輸了這是一定的,更具體的就眾說紛紜了,有說秦王和兩個大將軍逃了的,有說死了的,更有離譜的說神仙出面在最後關頭把人救走的。

又過了兩日,謝善鳴一身疲憊地回來,帶回確切的消息:

藺潘聯軍敗了,活著的兵士投降的投降,潰逃的潰逃,藺將軍兵敗之時長嘆一聲拔劍自刎,顧裕澤與潘國梁被生擒。

謝家眾人聽了唏噓不已,謝善豐臉色尤為暗淡,鮮見地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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