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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看不見,還是不想看見?

只要不看見他所經受的一切,就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著。

饒春白屈指一彈,藥粉灑落,傷口疼痛刺骨。

他咬緊牙關,一眼不錯地盯著,想要將這痛記得更深刻一些,不要再重蹈覆轍。

手掌舒展,已經麻木。

饒春白咬著繃帶重新纏好,開始清點身上的物品。

一袋鼓囊囊的靈石,解開一看,足有上百之數。

這是他不分白天黑夜下礦所得,說句用命換來的也不為過。

上輩子剛拿到手就花在了顧長然的身上,連句好都沒得,都不如扔入水中聽個響。

再一轉。

桌上還擺放著一些零碎的物件,有一口二手飛劍,一瓶廉價的止痛藥……還有一塊黑漆漆的石頭。

饒春白拿起石頭,一股寒意沁來。

這是師父留下來的遺物,說是磨劍山的鎮宗之寶,等研究了一番後發現不過是一塊磨劍石,溪邊隨手就能撿來十幾塊。

底下的師弟們都不要,只有饒春白留下來,算是睹物思人。

清點了一番,才發覺自己實在是窮的可憐。

之前一發工錢,他不是給師弟租賃靈脈修煉,就是買靈藥滋養身體,沒有一分是花在自己身上的,自然也沒存下多少。

現在要為自己仔細打量謀權,每一塊靈石都有去處,伸手一揮,將桌上的東西入數收入袖中乾坤。

盤膝閉眼。

靈氣在經脈中流轉,似有阻隔,寸步難行。

這是在黑石礦脈中勞作留下的礦毒,淤積在經脈中,讓靈氣凝滯不通。

時日一久,便有礙壽命修為。

上輩子就仗著年輕,毫無顧忌,全心全意為師弟們著想,才耗盡心血淪為廢人。

而現在礦毒侵入不深,只要配合相應的丹藥,就能祛除毒素。

一個方子浮現在神識中。

灰心草一兩,水靈果半顆,紅景天三支……草藥的名稱和數量一一浮現。

心念一點點沉下,再度睜眼,已是天明。

饒春白推門出去。院落里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少年人心性未成,疲於懈怠,常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吸引,都是饒春白壓著磨性子,這才老老實實的日練九千八百劍。

不過一日沒督促,就心安理得地偷懶。

若是以前,饒春白早就前去斥責。

而現在……人各有志,既然顧長然不願練,又何必勉強?

勉強來勉強去,反倒是生出了仇。

他依稀記得,上輩子病入膏肓時前去找顧長然顧劍尊,卻被冷眼相待拒之門外。

彼時顧長然追在徐寧身側,企圖剖開心肺訴衷腸,以求憐愛。

那時是這麼說的:

「大師兄最為嚴苛,天不亮就讓我起來練劍,手都要斷了。」

「若是沒有阿寧,我是萬萬堅持不下來的。」

「阿寧,我真恨大師兄讓我埋頭苦練才錯過了這麼多與你在一起的時光,若是可以重來,我寧願不要這劍,也要陪你看春花秋月,陪你去摘一盞花燈。」

如此情深意切,怎麼能不滿足?

饒春白輕嘆一聲,萬般感慨。

……

磨劍山地處偏僻,饒春白御劍飛行,越過數個山頭,方才瞧見人煙。

此地名為小重城。

四周重山疊嶂,瘴氣叢生,難以通行。不過因禍得福,山中多是奇珍,還有條條礦脈,引來無數淘金客。

「收——」

一聲輕喝,飛劍化作流光,又沒入髮髻,成了木簪點綴。

他落在地上,大步走入小重城中。

日光漸明,街頭人聲鼎沸,行於其中,恍如隔世。

饒春白上一世礦毒深入骨髓,飽受病痛折磨,耳聾目瞎,人也變得偏執尖酸。

如今耳目清明,靈氣入肺,神情清爽,不在困於病弱的身軀。

恬不知恥地說上一句,其實饒春白年少時也是天縱之才,只是操勞蹉跎,最終泯然眾人矣。

旁人提起他,總是語氣輕蔑,「劍尊/妖王/鬼後……的廢物師兄」。

沒人出面斥責澄清,個個冷淡待之,讓流言碎語更加喧囂,將他的犧牲付出通通埋沒,成了不足為道的污點。

這一次,他不願再成為無名的陪襯。

饒春白仰頭,眉目間滿是出鞘的銳氣,發間的木簪也微微震顫迎合著。

滿腔豪言戛然而止。

一張警告單至面前——

「城中街道人多物雜,禁止隨地大小突破,違者罰款!」

饒春白:「……」

饒春白收起了警告單,面無表情地將劍按了回去。

窮,交不起罰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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