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臣恭賀殿下榮封。」
朱承治淡淡說道:「大人一路辛苦。」
前一天驛站傳來消息,說敕令要來,這邊已經備下宴席。
楊思煥跟在隊伍的末端,默默入了座。
三巡酒後,陶大人笑道:「那日早朝,順天來捷,陛下龍顏大悅,百官無不為殿下嘆服。陸太傅更是當眾贊曰『有此龍女虎孫,實乃天降之幸』。臣瑾敬殿下一杯。」
朱承治扯了扯嘴角:「來。」
傍晚,楊思煥歪歪倒倒被人架進客房。人一走,她立馬就睜開眼睛。穩步從後門出去...
天光漸暗,暮靄沉沉,一輛馬車穿過萬家燈火,停在小巷前。楊思煥穿著一身素衣,下車獨自進了小巷。
往前越行越闊,有流水潺潺,踏過石橋,再往深處走,小巷盡頭有戶人家,推開那扇破舊的院門,楊思煥看到小窗上的人影。
此時她的心卻格外平靜。繞過牆影,瘦蘭影下,小窗微掩,一切都和小墩村的家那樣相似。
屋內左側小書房裡,周世景手捧一卷書端坐在書案前,墨眉微蹙,另一隻手提筆蘸墨,沉吟半晌才寫了些什麼。
正廳內,楊思煥輕咳幾聲,周世景這才注意到有人進來了,收筆扭頭看向廳中。
預先演練好的話忘得一乾二淨,楊思煥也只是默默看著他。
「進來。」就好像知道她要來,他看起來很淡定。
她乖乖地進去了,許是真醉了,口乾舌燥,頭開始暈了,她隨手捧起周世景手邊的水喝了個乾淨。
她進門帶來滿屋子酒氣,周世景擱筆,溫聲問:「你喝酒了?」
楊思煥笑:「沒有。」
周世景料想她醉得不清,無奈地搖頭:「你坐著。」
良久,天都黑了,周世景才端了一碗酸梅湯過來。屋子裡還是黑的,酒氣已經散了不少,他想,她大概已經走了。
等他點了蠟燭,才發現楊思煥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其實她沒睡,也沒醉,她酒量不差,況且也沒喝多少。
「哥...」
她趴在桌案上,忽然抓住那隻正她蓋毯子的手。
燭光下她默默凝視著眼前的人,兩年多沒有風吹日曬,他的面色褪為白色,看起來卻清減了一些,臉上的輪廓愈發分明,比記憶中還要俊朗幾分。
兩廂寂靜。溫熱的呼吸撲到楊思煥的耳畔,她心猛跳了幾下,朝堂之上口若懸河的本事全然荒廢,聽周世景開口:「先醒醒酒。」
楊思煥頷首,起身把四周重新打量一通。周世景則將桌上被風吹亂的紙一張張理好,旁若無人地審閱起來。
「為什麼不回信?」她問。
周世景就當沒有聽到,只是頭也沒抬地慢慢說:「你長大了,也有出息了,這很好。」他不動聲色地將紙翻過來對摺,雙手握住,繼續看下去。
「再好的前程沒有你,又有什麼意義?」楊思煥的嗓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不可聞:「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周世景聞言,不緊不慢地放下紙張,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才抬眸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說:「很晚了,回去吧。」
楊思煥不管他怎麼說,已將早前準備好的耳釘取出,抓起他的手:「我也不想再聽什麼『娶個官家公子』什麼『知書達理』什麼『和我一般大的公子』,我心裡你就是知書達理的,你就那個可以叫我託付的人。除你之外,其餘人都不行。」
始料未及,周世景卻依舊面不改色,溫聲說:「我看你是醉得不輕,早些回去,我還有公事要處理。」說話間已拿起卷宗到另一個房中,心無旁騖地扎進書堆里。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就是永遠。楊思煥好不容易才從應天來到北平,勢不肯輕易罷休。
「什麼公事,我幫你。」她湊過去,低聲念道:「沙草晨牧,河冰夜渡。」
她俯身下去,左手貼著周世景的背,右手奪了他的筆,在後面續上:地闊天長,不知歸路。
熾熱的氣息若有若無的撲在周世景的脖頸上。
「胡鬧!」
這可是戰史,周世景出言訓斥,嗓音隱忍克制,帶著奇特的沙啞。他不像是生氣,語氣倒有了幾分無可奈何。
這讓她無端端記起他初到北平時寫地那封家書:若無意外,不復相見。
於是她將筆還了他,竟肯安安靜靜地坐到他身邊。
有驚雷閃過天際,震天動地,仿佛就在屋頂上滾動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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