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聲音一低,一字字繼續說道:「朕聽聞,你已添了兩個孩子,你做那決定時,可有想過欺君之罪該當如何?」
他的修養極好,說話素來慢條斯理,便是威脅人時,看起來也是溫潤和善。
楊思煥當然知道,欺君之罪輕當杖責,重則死罪、三族連坐。
她因此周身一顫,撩袍俯身跪了下去:「微臣罪該萬死。」冠間的玉飾觸到冰冷的地上,她道:「千錯萬錯全是臣一人之過,事到如今甘憑陛下處置。但請陛下饒過臣的家人。」
說罷恭順地再一次叩首。
新皇不說話,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瓶,看著楊思煥緩聲說道:「處置?這是自然。既然楊大人俠肝義膽,願捨命為友,朕便成全你。只是朕還有事需要你做,不妨先緩你一年。」
新皇嗓音溫和,依舊謙謙君子的模樣。
楊思煥抬起頭,伸手接過瓶子,這和上一次的瓶子一般無二,從朱承啟的袖中拿出,帶著餘溫。
楊思煥如今的一切都是從朱承啟手裡得到的,今日之事,她不是沒想過,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她握著瓶子,聽朱承啟道:「至於你的家人,還得看你接下來怎麼做。」
楊思煥道:「謝皇上。」說完就拔開瓶塞,水微苦,麻意順著舌尖淌至咽喉。
朱承啟輕嘆了一口氣:「你安心做事,一年的光陰,好好珍惜。」
皇城氤氳在晨霧中,新皇穿戴整齊在鴻臚寺眾官的簇擁下踏上圜丘壇。
那是三層露天圓台,壇面為艾葉青石,新皇走到中台,摸著漢白玉欄杆,抬手接過楊思煥遞來的香,無意中碰到她的手。
一股奇異酥麻爬上楊思煥的指尖,她很快就縮了手。
那時服完藥,楊思煥本想告退,朱承啟卻坐下來:「替朕束冠。」
殿中只有君臣二人,周遭一片死寂。朱承啟先開的口,之後她們聊了許久,就像熟悉的朋友一樣,興許是因為楊思煥已經服藥,在她面前朱承啟提起自己兒時的事。
他緩緩地說著往事:「朕年少時讀書不用心,常犯錯,太傅不敢罰朕,便命宮人當朕的面,扒了伴讀的外衣鞭撻她。
每一鞭下去,都有觸目驚心的血痕透過中衣現出來。她本就體弱,因此病了一場,沒熬過去...後來朕又有了新的伴讀,朕也聽話了許多。「他閉了閉眼睛,平靜的臉上泛起一陣漣漪。
楊思煥手下一滯,看著鏡子裡的人,那人也正望著她。
「你和她很像,一樣的單純,一樣的木訥。」朱承啟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所以朕才會給你賜那個字。」
事到如今還對她說這些,意義何在呢。楊思煥只是笑了笑,沒有回話,替新皇戴上冕冠。長長的珠簾順著冕板垂下來,遮住他的臉。
說話間具服已畢,朱承啟起身理了理衣袍,目視前方輕聲問:「恨朕嗎?」
恨,怎麼不恨。可她更恨自己,方才朱承啟說的話,她只聽進去一半,其餘時間都在想自己的事。當初為什麼非要考科舉?
如果可以,考到舉人打止,盤間鋪子掛個招牌:「舉人包子鋪」,賣湯包也賣蒸包,各種餡料都有,生意自然不會差。
子子孫孫賣包子,雖不得大富大貴,但也吃喝不愁,好像也不錯...她這樣想著居然笑了,喝下藥的瞬間,她突然就看開了許多。
至少新皇答應放了她的宗族親人。她抬袖垂首道:「在其位謀其事,臣明白。」
朱承啟轉過身,居高臨下地凝望她,看到她嘴角的笑意,先是一愣,然後說:「你能這樣想就好。」
他走了幾步,又慢慢折回,黑色的皂靴穩穩停在楊思煥的眼前。
「你再幫朕殺一個人,這次你要想好了再做。」
楊思煥眼中寒光一閃,當即抬起頭。
新皇將她側攬過去,手搭在她的腰間,低聲在她耳邊道:「朕要你將來......親手殺了朕。」珠簾之後神情莫測。
楊思煥後退半步:「臣愚昧。」
朱承啟嘴角的笑意又浮出來,隔著珠簾看向楊思煥:「你很快就會明白。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考慮。」說罷推門而去。
新皇從楊思煥手裡接過香,穩步走向中台,耳畔奏起『始平之章』,行過繁複的祭祀儀式,依次奠玉帛、進俎、行初獻禮、行亞獻禮......
佑平之章奏起之時,日照當頭,有專人執火把點燃祭品,旋即有熊熊大火升起,登基大典也結束了。
新皇走下神壇,從楊思煥眼前路過,她撩袍跪在原地,再抬頭只看到威嚴的背影。
宦官站在高處,朗聲唱道:「大犁皇帝陛下下旨,皇帝赦免天下,川內、瀘州、滿洲......免除兩年田賦,開恩科.......【1】」<="<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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