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啟抿著嘴,將楊思煥輕輕平放到地上,將珠子一顆顆撿起來收好。他數了數,少一顆,又開始執燭台仔仔細細地遍地尋找。
在這冰涼的地上躺了半天,楊思煥被凍醒,睜開眼睛朦朦朧朧看到朱承啟,突然跪下來,「陛下!」
朱承啟背對著她,半蹲在地上。
「陛下,您是在找這個嗎?」楊思煥從身邊捏起一顆雲紋菩提道。
朱承啟站起來,轉過身來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嗯了一聲。
楊思煥低著頭,雙手扣在膝蓋上,因是跪著的,腿上的傷口被撕裂,痛到麻木,她極力撐著自己,才不至於倒下去。
「你總低著頭,是在怨朕嗎?」他的聲音響起,低沉而冷清。
聽他這樣說,楊思煥緩緩抬頭,在刺眼的燭光下,久久才看清皇帝的臉,濃郁的長眉,深邃的眼睛,便是穿著獄卒的公服,依舊掩蓋不住他眉宇間天生的清貴之氣。
「臣信陛下。」
因為信任,所以才會撐到現在。
她的嘴唇泛白,掌心收緊,抵在膝蓋上,將腰背挺直了些。
「但臣斗膽......也想請問陛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臣便是死,也想死得明白些。」
「你先起來。」朱承啟的低聲淡淡道,背手轉過身,往前走了兩步:「朕來此處,就是打算跟你說清楚這件事。」
第83章 【一更】
棕黃的皮鞭被人隨意扔在地上,看著它,楊思煥的心不由得緊了緊。她扶著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朱承啟坐到小木桌前,示意她站過來,然後取出一本薄冊,修長的手搭在書邊,低眉信手翻看著。
刑房一片寂靜,唯有翻書的聲音,他半低著頭,長眉微蹙,昏暗的燭光映得那原本就明晰的唇線愈發優美,在這寂靜之中,他掀動嘴唇低聲道:「不過在此之前,朕倒想問問楊大人,這帳薄是怎麼回事?」,抬眼微微一掃楊思煥的臉:「你將祀司的帳簿原封原樣記了一份。你這樣做,可是為了防朕?」
帳本每記一筆帳,都有明確的時間和事由,也有專人簽字,很難偽造。楊思煥當初填帳用的伎倆是「將亂就亂」——既然不能用新帳替換,那就將帳目中上級撥款中的「一千兩」改成「三千兩」,又將支出項中的「一千五百兩」改成「五千五百兩」諸如此類的,將帳目改得面目全非,直接將原帳目搞廢。
當時大理寺派來的人是劉知庸,她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當中有問題。當下面人把算盤打得啪啪響,一門心思核帳時,劉知庸只是一笑:「別算了,本官沒猜錯的話,這算出來不僅沒少錢,或許還會多出不少銀子。」
核算的人稍稍停頓,繼續算,與此同時劉知庸去翻了下面的分帳,分帳薄由不同人掌管,分類記帳,記得很細,楊思煥沒動。劉知庸就沒日沒夜地忙活,利用分帳本將總帳大致的情況還原出來。
最後粗略算出祀司支出與收入差額,得出庫里該有的儲銀。
然而這都是白忙活,因為孫協早已通過楊思煥,把銀子還回庫里了。
當然,劉知庸老謀深算,在查帳之前就派專人將禮部的各個倉庫把守好了,楊思煥也是廢了好大的功夫布置了滑輪組將銀子「空運」過去的,現在想想還心有餘悸。
若不是想著自己背後是太女,打死楊思煥也不敢這麼做。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就大著膽子做了。
朱承啟手裡拿著的帳薄,就是楊思煥在改原帳簿之前,謄抄下來的複本。
有了這個,即便將來東窗事發,她也可以將這本帳
薄拿出來,供出自己是給孫協填帳的事。
畢竟她那時候是新到任,根本來不及貪墨,要填帳也肯定是給別人填的。所以這樣一來,只要留住原帳本,坦白事情的真相,大不了被降職左遷,倒不至於掉腦袋。
但這帳薄被楊思煥放在書房的暗格里,居然會被朱承啟找出來,她一時無話。
狡兔三窟,朱承啟說得沒錯,她確實有想過防他。如果永宣帝在位時她被抓,她供不供朱承啟倒不一定,但為了自保,肯定要把孫協拉出來賣掉。
念及此,楊思煥單膝跪地,仍是低頭不語。她沒想到永宣帝駕崩得那樣突然,幾位藩王終究沒有翻出大浪。
朱承啟就這麼順風順水地繼了位,如此一來,填帳的事就算翻了篇。這帳本也就沒了價值,她便忘了這回事。卻沒想到,現在永宣帝不在了,朱承啟卻以此發難。
楊思煥明白,此刻她再狡辯也沒用,帳本落到朱承啟手裡,不過她總歸沒有出賣他。
她就這樣跪著,周遭靜得出奇,朱承啟剛把帳薄放下,又重新翻了起來,間或有窸窣的衣物滑過桌案的聲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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