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從舊日翻出一把貝斯,當成信物,似乎是要掉頭來接她。
鄭瀾眼眶有些酸脹,她將琴端端正正地放回去,連做了幾個深呼吸。
她轉過來,面對著叫他,「蔣鋮。」
有些話,早晚都得說明白。
蔣鋮忽然直了直身,截住她的聲音,主動提起明早想去趟南陀寺。
鄭瀾想了想,問:「是要給爺爺奶奶祈福?」
他點頭,「順便也還個願。你陪我一起去,好麼?」
他們讀大三那年,蔣鋮趁假期來過一趟明市,草草呆了三四天。那時鄭瀾帶他去南陀寺,說起這裡庇佑明大學子,很靈驗。
蔣鋮二話不說就上前拜,敬香時雙手過額,面色肅穆虔誠。
而後轉過身,朝她眨著眼笑:「明大學子的家屬,神明也會大發慈悲,順手照顧一下吧?」
鄭瀾心尖一縮,像擠海綿一樣,逼著自己將細細碎碎的舊事往外榨。
她快速地應下聲來:「好。」
他目色一緩,仿佛在為得到了這個「好」字而雀躍了一瞬,站起來要走。
鄭瀾送他到門口,靠在門框上等他換鞋。蔣鋮直起身,習慣性地抬起半隻手,朝她伸來。
梧桐樹嘩地一響。
兩人都僵在了原地。
蔣鋮的小臂剎在空中,手指尖幾乎要碰上她的肩膀。
仿佛之前無數次,他出門前會輕攬過她,貼在一起的兩三秒里,他會摸一摸她的頭髮。
蔣鋮望著她,企圖望進她眸心那汪湖泊里去,奈何她垂下睫,又將臉偏向了一旁。
剛剛那一瞬,他很確定她和自己一樣恍惚。
他頓了頓,試探性繼續朝她探去。
鄭瀾肩膀往後一躲,像刺蝟似的微微弓背,避開了他。
蔣鋮心底衝過一條苦澀的河,指尖輕顫了下,忽然換了個方向。
他拇指撫上她顏色鮮艷的唇瓣。
明明沒怎麼用力。但她的唇還沒消腫,輕輕一碰就會疼。
蔣鋮知道她忍疼的時候是什麼表情。
眼底透著股平靜的清倔,眉尖似蹙未蹙,睫毛末尖顫得像蝶翅。
要是再加點力道,她會不會像剛剛在消防樓道里那樣,帶著哭腔嚶嚀出聲。
他到底還是沒戳破任何,壓抑住胸腔中濃稠的怒意,對她說:「你以後少吃點辣,會上火的。」
鄭瀾倏忽抬頭,從他眼中讀出沒怎麼藏好的羞憤。
她忽然有了個猜測。
邵昱年剛走沒多久,蔣鋮就來敲門,幾乎就是前後腳的事情。
或許他什麼都知道。
或許他什麼都看到了。
可他選擇不問。
大發慈悲地、稀里糊塗地繼續和她相處。
像在給她做示範一樣。
她有些惶怒地盯著蔣鋮,伸手拂掉他的手指。
他們之間的氣溫焦灼起來。過了好幾秒,她也沒再等到他開口。
鄭瀾退回屋裡,將門啪一聲關緊。
-
蔣鋮在南陀寺門口見到鄭瀾時,她唇瓣的紅腫已經消失了。
她今天穿了件長裙,直裹腳踝,上面搭了件素色絲衫,清淡得像晨間綻開的風荷。
只是手腳都裹得太嚴實,大夏天的,看著就有些熱。
要進寺廟,因而穿得莊重。
蔣鋮心裡卻莫名覺得暢快。特別是想到昨晚她裸。露的那半截白瓷似的腰。
他去淨池,提起竹舀淨手,幽涼的水從指縫漏下來,濺了幾星到鄭瀾身上。
蔣
鋮見她沒動,問:「你不來嗎?」
鄭瀾臉色很平靜,「沒什麼求的。」
「之前許的願呢?」
「沒成。就不還了。」
蔣鋮還想問她當年祈了什麼願,腦海里快速過了一遍,又決定閉口。
怕再把氣氛弄僵了。
他自己是求了事業,如今也算順利。
但鄭瀾不會求這些。
她要的東西一向都很具體,很微渺,實現起來可以很簡單,也可以很艱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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