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海濱,從一縷雲變色開始,霞光拉拉扯扯地四溢,光芒在海平線消失後,還有靜謐漫長的藍調時分。
彼時天色倏而墜暗。夜色侵襲,忽然放大了許多煙火氣。
譬如推車小販利落翻炒的叮啷聲,譬如校門衛師傅吆喝著讓他們靠邊站站別擋道,嗓門洪亮粗糙。
邵昱年在其中並不算十分融洽。
他神態松落,眉目舒緩,仿佛剛從森林裡有氧徒步而歸,帶著閒散無謂的清淡氣。
仿佛鮮明油畫色塊中唯一的一筆水墨。合該被忽視,卻恰好最容易叫人多看一眼。
不期而遇,讓鄭瀾驀地緊張了點,話都說得磕磕巴巴,「你,你怎麼來了?」
他出現的時機太過恰巧,身後的校園裡,她才剛剛處理完一樁糾纏太久的感情官司。
邵昱年目色平靜地看她,意味深長地吐字:「四次。」
她愣了下,乍然間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慢慢勾起點唇角,提示她:「跟人家說話怎麼不說清楚,最後我們做了四次。」
她臉騰一下就紅了,「你都聽見了?」
「嗯。你們從醫院出來時,我剛好到門口。」
鄭瀾羞惱地盯著他堂皇的神色,看來自己是一直被跟著的,一言一行全被他聽個精光。
她刻意奚落:「跑這麼遠就為聽個牆角,值不值當。」
男人聳了下眉,意思明白:他覺得很值當。
雖然他並不真是為了這個而來的。
早前他一直冷著她,一來是氣她不告而別,二來也是給她空間想清楚。邵昱年骨子裡看不上不知好歹的糾纏勁兒,若是她走完這一遭,又改了主意,他也不願勉強。
但那會兒她發來的視頻,雖說大半都是綠盈盈的樹影,但末尾一晃,鏡頭框進來幾個匆匆忙忙的白大褂。
邵昱年心下一緊,又點開前幾個視頻,將聲音放到最大仔細聽,聽出監護儀器微弱的滴滴聲。
她在醫院。
他先問了秦桃。她也覺得奇怪,歪著頭想起鄭瀾提過自己父親那晚舊疾發作,去醫院做個檢查。不想這麼多天過去,反倒住院了。
秦桃暗戳戳替她說話:「我太理解她了,我自己也是啊。家裡人一病,我就擔心得要死,什麼都顧不上了……」
邵昱年沒說話,瞟了眼秦桃身後的人。
林思齊適時將耳機往上一拉,佯作悠閒地晃著膝蓋,與世隔絕,將他們的聲音擋在外面。
他想了想,很快下了決定,「我過去一趟。」
於是就來了。
鄭瀾聽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瞥著他,將信將疑:「就為這個,你飛五個多小時來一趟。」
鄭瀾爸爸惜命得很,退休後格外警醒身體,即使檢查結果沒什麼大礙,也強烈要求住院觀察。
邵昱年雲淡風輕,有度有禮,「對長輩表達關心,應該的。」
鄭瀾冷嗤了聲:「你是知道蔣鋮家人也在住院,以為我天天跟他在一塊陪護吧?」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不經意地整了整腕上的珠串,語氣放出一絲沒太收斂的壓迫感。
「隔著層門板都能做的事,我也不介意隔著層樓再來一遍。」
同一件事,經她自己說出來,和被邵昱年講出來,截然兩種感覺。
鄭瀾說不出話,心臟砰砰地跳了幾秒,忽然看見有個身影遠遠從後面走來。
失魂落魄,步子發飄,像鬼魅似的。
她從雲裡霧裡墜下來,快速斟酌,決定還是別那麼殘忍,於是拉起邵昱年就要走。
「躲什麼。」
「又不是一回兩回了。」
邵昱年扯住她,似笑非笑地將人往懷裡一帶,唇鋪天蓋地地壓下來,堵住她沒出來的聲兒,順便替她擋了多餘的視線。
柔軟,侵略,纏在一起幾乎要窒息也不肯停下。
他要她全身心都投入在這個吻上。
從此以後。
不必再給不相干的人勻出一點神。
再睜開眼時,她神思恍惚了一陣,那個模糊人影什麼時候擦肩而過的都不知道。
耳垂被他輕輕嘶咬著,引誘沙啞的聲音鑽進來:「今晚陪我睡的吧?」
她思緒被他控著,「好。」
說是睡,其實真正睡著的時間實在寥寥。
邵昱年甚至沒怎麼用心編排,直接揪了個拙劣的由頭:「四次,聽著不吉利。」
鄭瀾進門時看了眼表,膽戰心驚,「那,六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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