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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欞突然傳來三長兩短的叩擊聲。

「誰?」她猛地攥緊袖中暗藏的銀簪,卻在看清來人的剎那渾身發冷。司妙真臉覆面紗,身著玄色夜行衣,其上還凝著霜色,腰間本該懸掛虎符的位置空空如也,未束的墨發間還沾著城牆上的蒺藜刺。

司妙真緩緩將面紗取下,手中卻還握著當初搶來的佩刀,發誓要讓赫連逸成為刀下亡魂。

「鈴蘭,我沒有來遲吧?」見到一身婚服的季鈴蘭,司妙真的笑容摻雜著幾分驚艷以及幾分酸澀,久久挪不開目光。

季鈴蘭踉蹌著後退,鳳冠珠簾掃過案上合卺酒,琥珀色的液體在波斯地毯上洇出猙獰圖騰。「你瘋了嗎?赫連逸就在外殿,十萬鐵騎都在王城,你怎敢孤身一人來到此處?為何不繼續坐鎮軍營,那裡才是需要你的地方……」

「所以您甘願成為祭品,葬送自己的餘生?」司妙真突然起身逼近,身上殘留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她突然拿出一張滿是皺褶的紙張展開,面帶苦澀,「若不是這封信,我現在都蒙在鼓裡,怕是得知你消息時都已經木已成舟,再無轉圜餘地。況且青國需要的是能征善戰的大將軍,而不是用長公主裙帶系住邊境的懦夫!」

銅漏滴答聲里,季鈴蘭看著那封信,認出這是小羽的筆跡,畢竟小羽能識字還是由她教導出來的。

小羽也是唯一知曉兩人之間糾葛的人了,換作旁人又何必做這樣多餘的舉動。

季鈴蘭沒有惱怒小羽的擅作主張,只是視線上移,看著司妙真纖長睫毛上凝著的冰晶正在融化。

「你可知擅離戍所,按律當斬三族?」季鈴蘭強迫自己盯著鏡中晃動的燭影,那裡映著司妙真腰間寶石佩刀。

司妙真突然輕笑出聲,帶著股偏執成魔的意味,「只要鈴蘭信我,願意同我去浪跡天涯,我保證赫連逸活不過今夜。」

更漏將盡時,遠處傳來禁軍鐵靴踏雪的聲響。司妙真忽然抓住季鈴蘭手腕,冰涼的手指探入廣袖深處,目光如炬,「如今只問殿下,要朱牆裡枯骨成灰,還是大漠上雙騎並轡?」

季鈴蘭斂眸看著自己被牽住的手腕。

紅燭爆出最後一朵燈花時,遠處傳來賓客們嘻嘻哈哈的笑聲,還有赫連逸高聲說話的聲音。季鈴蘭突然反手握住司妙真的手:「我同你逃了,西且彌國便會向青國發難,而妙真將軍從英雄變為罪人,背上千古罵名,值得嗎?」

在司妙真驟然緊縮的瞳孔里,季鈴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她又用雙眸描繪司妙真精緻的五官,和記憶里身負重傷、奄奄一息的人重疊。

第39章 值得

「值得。」

司妙真幾乎是毫不猶豫就回答了,她繼續道:「只要挾持赫連逸為人質,我們就能全身而退,離開這裡。」

季鈴蘭知道,如果是司妙真一個人自然不需要這麼麻煩,隨時都能脫身,可帶上她的話,就沒那麼簡單了。

「我做不到,」季鈴蘭放開對方的手,低下頭去,口吻十分認真,「你不必為了我放棄大好前程,我也不願意讓皇兄失望,我已經認命了,不需要將軍自作多情地拯救我。」

「總之,我不會跟你走的,將軍還是早點回到該去的地方吧。」

「自作多情……」

司妙真感覺有些耳鳴,眼前之人仿佛都變得陌生起來,就像第一次認識季鈴蘭一般。但同時她心中也清楚,季鈴蘭一旦認定什麼就很難改變,說什麼認命,就代表真的放棄抵抗了。

「你以前不是這樣喜歡逃避的人,更不會拿命運當由頭麻痹自己!」司妙真真的有些急了,她規劃了很多計劃,但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出了差錯,季鈴蘭竟然不願意跟她走。

司妙真不由得伸手去拉季鈴蘭的手,卻沒成想被一把甩開了,她垂眸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若有所思。

這時,房門外響起了一深一淺的腳步聲,腳步沉重,就像喝醉酒的成年男人走來一樣。身後還伴隨著些嘻嘻哈哈的聲音。

季鈴蘭連忙去推開窗戶,回頭低聲對司妙真催促道:「你快走,別管我了!」

司妙真這才從思緒中回神,咬牙切齒道:「你確定要留下?」

「我想我說的很清楚了。」

司妙真扒上窗框,門外已經映出了人影,她帶著決絕道:「我不會離開西且彌的,我會等到你願意跟我走的那一天。」

「喂,你……」季鈴蘭話還沒說完,就已經不見了司妙真的身影,她只能連忙將窗戶關好,轉身看向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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