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
隨後揮退士兵們,等只剩下兩人,她立刻蹲下身摘掉了司妙真的面具,隨手扔在一旁,沉默良久才開口:「你……怎會傷成這樣?是誰害的?」
司妙真艱難地抬起頭,視線模糊,卻仍能認出那張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白芷……」她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我回來了。」
白芷沉默片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指尖按在她的脈搏上。
「傷成這樣,還能活著回來,真是命硬。」
司妙真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牽動了胸口的傷,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謝謝誇獎。」
白芷盯著她,眼神複雜。她忽然伸手,一把扯開司妙真的衣襟,露出她身上猙獰的傷口。
「赫連逸做的?」
司妙真沒有回答,只是緩緩閉上眼睛。
「季鈴蘭呢?」
「……與你無關。」
白芷的手微微一頓,隨即冷笑一聲:「所以,你為了她做這麼多,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對,至少收穫了一身傷。」
司妙真猛地睜開眼,死死盯著她,聲音低啞卻帶著狠意:
「閉嘴。」
白芷盯著她半晌,終於站起身,對帳外喝道:「傳軍醫!」
她低頭看著司妙真,眼神醞釀著許多複雜的情緒,最終只是淡淡道:
「別死了,將軍。」
司妙真緩緩閉上眼睛,嘴角卻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放心……我死不了。」
她命確實硬,死一次都還能再活一次,每逢生死關頭,總能逃過一劫。
——血債,必須血償。
「再幫我辦一件事。」閉著眼的人突兀開口,習以為常地命令道:「去查黎王叛國通敵的證據。」
白芷跟著司妙真的時間很長了,光是這一句話,便透露出許多含義。
黎王早就被斬首,腦袋在城門示眾三天,誰人不知他輸得比落水狗還慘烈。早在當時,該查的就已經查得很清楚了。
黎王是自己聯合諸侯發起叛亂,一切皆因他的野心與自大造成的惡果。他放著好好的藩王不當,偏要做那為世人所不齒的叛徒。就算真的奪得了帝位,也非正統,天道不容。但這個背叛皇帝的黎王,確實沒有通敵,與他國並無任何聯繫。
而現在,司妙真卻說有黎王叛敵通國的證據……
一眨眼的工夫,白芷就恢復到平日的古井無波,平淡地反問:「通敵哪國?」
「西且彌。」司妙真的臉龐神采飛揚,如同死灰復燃,迸發出一種躍躍欲試的光芒,似乎一刻都難以忍耐,她用極其肯定的語氣繼續說道,仿佛所言之事已是板上釘釘。
「如果不是赫連逸從中挑唆,對黎王許諾提供兵器和強將,事成後只需割地交換,黎王又怎麼會膽大包天背叛聖上?」
「明白了嗎?」司妙真看向白芷,眼神炙熱。在看到自己的得力助手點頭後,她才安心地重新閉上眼睛。
白芷極少被這樣溫暖的眼神注視,她仗著無人知曉,近乎貪婪地注視著司妙真的臉。怎麼能不明白呢?她可以算是當今世上最了解司妙真的人了。
白芷手染鮮血,替司妙真做過許多事——乾淨的事、腌臢的事,每次她都能完成得很好、很出色,只為了得到司妙真一句誇獎。可一旦明白司妙真是為了誰而做這些事,她就感到喉頭腥甜,垂眸麻木地咽下這口鮮血。
她摘掉了臉上的人皮面具,正主回來了,自然不再需要這層偽裝。在軍醫來之後,白芷作為一條好用的「狗」,便起身去著手辦事了。
司妙真的恢復速度驚人,沒過幾天,她便帶著部分士兵啟程回京。
第47章 艷極
金鑾殿上,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落,映得殿內金碧輝煌。青國皇帝端坐於龍椅之上,冕旒垂下的珠簾半掩著他深沉的眼眸,叫人看不清他的喜怒。
司妙真一身戎裝,單膝跪地,脊背挺直如松。她雙手抱拳,聲音清冷而堅定:「臣司妙真,叩見陛下。」
誰都沒想到,司妙真竟然真的回來了,而且回來得如此之快,孤身一人,不帶武器便來覲見了。而隨司妙真一同回來的兵馬,卻被攔在了京城百里之外,可以說這簡直像一場豪賭,她用自己的性命來表忠心。
皇帝微微頷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才緩緩開口:「愛卿平身。征戰沙場辛苦,朕念你勞苦功高,此番回京,不如多歇息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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