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柔軟的床上,一時間分不清夢與現實。
「黛玉小姐,醒了嗎?」
熟悉的聲音。
黛玉揉著眼睛坐起身,一個熟悉的中年女人走進來,關切的看著她。
是王媽媽,從小照顧黛玉的奶媽。
她面帶苦色,皺紋密布的老臉上擠出幾分笑容:「黛玉小姐,賈老師來了,快去聽課吧。」
賈老師?
黛玉腦中一片混沌,覺得這人陌生又熟悉。
「黛玉小姐,以後…你要再長大一些了。」王媽媽偏過臉,不動聲色的抹了抹眼角。
黛玉穿好衣服,跟著王媽媽一起往林家後院走。天上飄著小雪,漫長的走廊邊開著一排煞白的花,整個院子看著雪白一片,卻讓人心頭悶悶的。
「母親呢?」黛玉問道。
「……夫人她,最近身體不好,在醫院休養,暫時沒辦法回家。」王媽媽頭也不回,悶聲道。
「我想去見她。」黛玉心中不安。
「夫人…希望你認真讀書,好好考學。」王媽媽似乎在隱藏什麼。
「我要去見她!」黛玉停住腳步。
「你今天的課還沒上…」
「我現在就去見她,你不帶我,我自己也可以去。」黛玉打斷她的話,轉身就要走。
「黛玉。」一個溫柔而有力量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
黛玉情不自禁的回頭。
賈雨村從陰暗的走廊深處走出來,單手背後,面帶笑容。
「賈老師。」黛玉站直身子。
她想起來了,這是從小教她讀書的家庭教師賈雨村,他博聞強記,文采飛揚,講的內容十分生動有趣,黛玉很喜歡聽他的課。
「怎麼不來上課呢?」賈雨村面容和藹。
「我母親病了,我想去看她。」黛玉悲傷道。
「夫人病了固然重要,可學業也不能落下啊。」賈雨村緩步走來,一手拿著一本厚厚的古書,一手牽住黛玉,往後院的教室走去。
「我教過你什麼?」
「一位合格的心理醫生,需要隔情,何謂隔情?」
「隔離感情,以旁觀者的心態去正視患者的心理與現實生活。」黛玉答道。
「答對了。現在是你以身作則的時候。」
「母親病了,你擔心嗎?」賈雨村循循善誘。
「嗯!」黛玉點頭。
「關心則亂,你的情緒會亂,接著會被人趁虛而入,會被患者混亂的情緒入侵,導致自己得病。」
「很多心理醫生在最後都成了精神病,就是這個原因。」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不要擔心,你只用以旁觀者的態度看你母親就好,她病輕也好,病重也罷,你的態度干擾不了事態走向,所以你現在需要抓住你該做的事。」賈雨村道。
「我該…做什麼?」黛玉眼露迷茫。
「你該學好功課,你該剔除無用的感情,你該與我走在一條路上。」賈雨村翻開面前的書,第一頁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照片,她的眉心有一顆紅痣。
「她叫香菱,曾經家庭幸福,後來被帶進趙家村嫁人,精神瀕臨崩潰。」
黛玉皺眉。
「我們應該怎麼救她?」賈雨村溫聲問道。
「帶她離開趙家村!送她回家!」黛玉答道。
「回家之後呢,已有的心理創傷不會消失。況且…如果她的父母看好她,她當時又怎麼會落入趙家村呢?」賈雨村反問道。
「是她父母的錯,他們沒看好她,不負責任。」
「是她自己的錯,不接受現實。」
「我們救她,該讓她認清現實,她天生如此,命運如此,應當安之若命。」賈雨村聲音逐漸加重。
「我們應該讓她認清現實…」黛玉閉上眼,喃喃自語。
「對,很對。」賈雨村面露笑容。
「那老師您呢?您認清的現實是什麼?」黛玉猛然睜眼。
一雙煙雨朦朧的眸子在此刻精光大盛,直勾勾的盯著賈雨村,她聲音蠱惑,如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般,纏繞上賈雨村的精神。
催眠師在催眠過程中,自身的精神世界也處於一個脆弱狀態,尤其是在施加意識影響快要成功時。
老話說的好,成功百步,最後一步最難過。
賈雨村一怔。
「賈老師,我曾到過一個廟,那個廟形狀奇妙,如葫蘆一般。」
「葫蘆廟?」賈雨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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