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口氣，真有黛玉那調調。

寶釵咽咽口水，心知這裡的黛玉有危險，但又不捨得走。

我也是為了收集信息嘛，黛玉說過，只要我相信自己不會有事，那麼我在哪裡的意識世界都是無敵的。

寶釵小心的靠近黛玉，站在她身邊，看著手術台上血淋淋的翩翩，心中不適。

黛玉手起刀落，斬斷翩翩左手，雕花般雕來刻去，將她的手型變了模樣，然後靈巧的給她安裝回去，快速縫好。

寶釵就站在她身邊，看著她將翩翩重新改造後再縫好。

「……」

這預示著，在翩翩母親眼中，黛玉對翩翩的心理療愈，其實是一種精神改造，改造後的翩翩不再是她乖巧的女兒，而是另一個陌生人。

可以放棄，可以處理掉的……

陌生人。

寶釵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不至於吧，虎毒不食子，社會上偶爾能見到一些新聞，什么子女叛逆與父母斷絕關係，或是賭博敗光父母存款。雖然父母都非常生氣，但真正拋棄孩子的卻是少數。

就算在她心中，翩翩被黛玉改造，成為了一個忤逆女，她也不會真的怎麼樣的。

只是現在……

黛玉額上微微冒汗，此刻完成改造的她不再僵硬，雙眼閃著異樣的光彩，宛如一個醉心雕刻的雕刻家雕出了一件最滿意的藝術品。

「怎麼樣，怎麼樣？！」

「翩翩，快站起來，給寶姐姐看看新的你。」

聞言，手術台上的翩翩噌一下睜開眼，血色雙瞳鎖在寶釵身上。

危險，危險，嗜血的氣息。

……

黛玉穿過天洞，便感受到四面八方傳來刀削般的狂風，那些風似乎實體化了，比刮刀鋒利，比鑽頭尖銳。即便是在意識世界裡，依舊讓黛玉感到不適，她用翅膀將自己牢牢護住，抵擋四周的刀風。

如果說外面的蠻荒上古世界是外圍意識的話，現在刀風席捲，就是在深入她的意識世界。

不管怎麼樣，即便是被催眠的服服帖帖的人，他的意識世界對於外來意識體還是會牴觸，不過一般不明顯。

這刀風，就是阻止外來意識的。

對付怪異東西的方式就是融入它們，黛玉心隨意動，化成風，融進了四面八方的風中。刀風見眼前的人突然消失，驀的停住，茫然不知該做什麼，只得原地打轉。

當即空中出現巨大的龍捲風。

黛玉身在龍捲風中，隨風而轉，隨風而飄，她將自己放空，慢慢回想剛才進來的一系列場景以及和禹的對話。

他曾經有一個很重要的人？

意識世界中，出現的人物，大部分都是意識本尊的分身，比如寶釵的意識世界出現黛玉或者寶玉，它們並非是現實生活中的黛玉寶玉，而是在寶釵心中呈現的一個隱喻意象。

如果禹是翩翩母親留下的隱喻意象，那麼曾經的重要的人是誰？如果禹是那個人留下的……

那麼他特別說出這個重要的人，又是為什麼？

黛玉將疑問按下，打算再探再拼湊。

寶姐姐到底在哪裡呢，如果她情緒波動，會不會陷入危險局面？心裡剛出這個念頭，立刻就被按下。她那麼聰明，一定能調節好自己的狀態。

黛玉調整到一個良好的狀態，隨風而行。

風行沒多久，就慢慢歸於平靜，她落在地面上，抬眼看去。

一排樺樹，本該白色的樹幹呈現黑色，樹枝樹葉也是黢黑，生長在一片透明的湖裡，微風陣陣，聽見樺樹林沙沙的聲音。

湖清可見底。

外面的洪水，是從這片湖裡流出去的嗎，那麼湖底，就是意識深處。

再進一層。

黛玉想都不想，直接潛水下去。

為了更好的潛水，她化成一條魚，悠哉悠哉的往深處游去。

意識與情緒融在湖裡，湖中冰冷刺骨，黛魚將鱗片加厚，怡然自得的潛進深處。湖深處有一排純白色的階梯，黛魚來到階梯前，尾巴一搖變成腿，踩著階梯上去。

一座純白色的懸浮圖書館飄在空中，大門敞開，隱隱能看到巨大的書架。

寶姐姐，你在裡面嗎？

那雙眼血紅，那牙齒煞白。滿臉布滿縫紉的翩翩一頭坐起來，咧著嘴對寶釵笑。寶釵毛骨悚然，有一種恐怖事件身臨其境的真實感。

「嗨……嗨？翩翩？」寶釵不自然的笑道。

我無所不能，她傷不到我，傷不到我。

寶釵心裡默念。

翩翩一甩長發，利落的從手術台上跳下來，一步一步靠近寶釵，邊走邊舔舐嘴角，她那煞白的牙上銀光森森，有幾顆牙尖利的駭人。

她已經不是人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