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來不及細想,便跟著婦人和少年前後腳到了店裡,找了處位置坐下,身上的水濕淋淋地將她所坐之處的地打濕。
那店家察覺到以後,臉色驟然難看起來,張了張口,似乎是想呵斥。
卻被婦人拿出的金錠子堵住了嘴。
「只是定金。」婦人擠出個笑意,「務必要做得精緻喜慶些,我們要求高,這鎮上沒別的人家願意接這活兒,就勞煩你了。」
嚯,這麼闊氣。
賈蓉被金錠子晃了眼,心裡納悶,這般富足,那怎麼傘還只買一把,害得她被雨淋得跟個落湯雞一般。
店外,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些,時不時從雨幕之中還傳來幾道嗚咽哭聲,一股沉香氣味,似有若無地捲來,天地之間皆是灰濛濛的一片,叫人看了堵得慌,賈蓉揉著心窩,想催婦人快點,定好了就趕緊走。
可剛一回頭,卻被鏡子晃了眼。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店面橫樑處懸掛了面鏡子,明晃晃的,嚇人一跳。
這店家還真是奇怪,好好的橫樑,吊什麼鏡子啊。
賈蓉剛想張口抱怨,卻見店內早就沒了婦人和少年的影子,只那收了錢的店家,神色緊張,仍然不停地對著她挪動著鏡子。
賈蓉起身下意識想去尋人。可那反射出的鏡光卻如影隨形地跟著她。
連續被晃了好幾下,賈蓉被晃出了些火氣。
「能別晃了嗎?晃得我頭疼。」賈蓉揉揉額頭,湊到那店家身邊。
她動作太快,那店家也經不住嚇,她這麼一開口,店家手中吊鏡子的布段沒拿穩,啪的一聲,鏡子摔到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啊——」
也不知犯了什麼病,那店家也不收拾,鬼哭狼嚎一樣地跑了出去。
「.......」
賈蓉輕嘖一聲,有些無語。好心蹲下,準備幫忙收拾收拾,但手剛觸到那鏡子,卻似被火燒了一般,燙得她手生疼,馬上縮了回來。
什麼破鏡子,賈蓉嘟囔著朝那鏡中一瞟。
正正好和鏡中之人對上了眼神。
臉色死白一片,目光呆直,怎麼看都不像活人。
賈蓉慢慢頓住,對著鏡子掐了掐自己的臉,果然,鏡中人也隨著她的動作一起掐了掐臉。
她凝神看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鏡中之人就是自己。
對啊,她好像不是人,她也沒有阿娘和阿弟啊。
目不轉睛地和鏡子中的人對視了好久,卻總覺得有些奇怪,是哪裡不對呢?賈蓉偏了偏頭,思忖了一番,她好像也不長這樣......
那她長什麼樣呢?她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終於摸出了些回憶的碎片?
鏡中之人的面容,也隨之一點一點發生變化。
紅唇黑髮,柳葉細眉桃花眼。
賈蓉.....葉南徽看著鏡中的自己,滿意地勾唇笑了笑,是了,她從誕生起,就是這個模樣才對。
.......
店外不遠處,被雨幕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地方。
狐妖摔倒在地上,一身泥濘,渾身是傷。
長劍指著它的咽喉,讓它不敢輕舉妄動。
「.....葉道長,你看到了,我沒有胡說——」剛一開口,那劍尖離他的咽喉處又近了幾分,讓它只能狼狽地咽下後半句。
物妖的陣中,雖沒有術法,但狐妖卻忘了,劍修一脈,體術是必修的東西。
他漫不經心地想。
便就是在這陣中殺了它,也未嘗不可,屆時只需要將一切推給物妖的法陣就好,一切天衣無縫,不會讓她瞧出半分端倪。
她。
想到她,葉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對面那家做壽衣的鋪子——女子披散著一頭黑髮蹲坐在店口,仰臉看著這灰撲撲的天,大雨如注,隔著雨水,氤氳一片,其實看不太分明她的面容。
但葉珣還是緊張了。
三百年前。
乾坤山上,清微說他前塵盡忘,因而不通人事,不知喜怒。
乾坤上來來往往許多人,帶來無數法器、術法、秘籍...妄圖救他,可任憑這些人如何努力,如何淚眼婆娑地求他活下去。
除了屠殺妖魔時,無邊血色能讓他心靜片刻,其他時候,他身上的那些暗紋都在汲取心口處,代表他性命的淡黃色花蕊的力量。
直到那花蕊被周身暗紋吞噬至只剩下一枚錢幣大小,他仍無藥可救,清微才力排眾議,放了他下山。
他對他的生死其實並沒有那麼在意,活著就降妖除魔,死了就一朝安寧,也沒什麼不好。唯一不甘的是沒有找到他夢中之人。
他沒有與任何人說過,他晚上調息入夢時,總會夢到一個影子。
那影子是他暗紋張狂的根源,那些暗紋想見她,但似乎又怕她。
清微放他下山之後,每夜調息之時,夢裡的影子比從前在乾坤山上時要清晰一些,運氣好的話,還能聽到她說話,而只要夢到她,那些暗紋也會安分許多。
「救救我。」夢裡的她總是淚眼婆娑,心口像是被利刃洞穿,衣服血紅一片,「救救我,他要殺我。」
「誰?」夢境顛三倒四,他還未來得及聽清,她便又換了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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