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天道化身之威壓,比當初初上仙山之時,見到仙山山主時的威壓強多了。
渾身上下每一絲鬼氣都在催促她,快跑。
天道如今是真的想殺了她,就算有被因果反噬之險,就算這一世拿不到九幽之力,她也絕不能讓她祭劍,全了謝淮的謀劃。
其實她想跑的,生,對她來說是刻進骨子裡的東西。
她能為生,在瘴氣之中苟上近千年;也能為生,屠盡九幽之妖魔。若非無奈,她絕不會與天道做對,賭上自己的性命。
生多好啊,行山高水遠,賞春花秋月,觀人間可愛。
吞花臥酒,與美人共眠。
這樣的好日子,她攏共也並未過上很久。
真是...太可惜了。
葉南徽輕嘆一聲,劍刃徹底沒入她的腹中。
天地之間,獨一無二的惡鬼之血,為鎮妖劍開刃,足夠了。
血染紅了鎮妖劍的劍刃,金光大作,像是一瞬,也像是百年之久,識海中殘餘的命書殘頁化作飛灰,被天道壓制已久的過往記憶,在此刻通通盡數歸於原位。
新婚之夜,紅燭搖曳。
她輕聲哄他:「樓小仙君,與你結為道侶以後,天上地下,你就不是獨自一人了,無論天命如何,我這個惡鬼,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違逆天命,抓住你的手的。」
「所以...樓小仙君,你可以笑了。」
「笑著可要好看多了。」
她若想哄人,沒有哄不下來的。
樓硯辭此人最是彆扭,冷麵熱心,明明就見不得人間疾苦,看不得母女父子分離,因而才在人間降妖除魔,偏偏非要將因果掛在嘴邊,絕不承認他的在意。
明明就心悅自己,為她挽發,替她描眉,樁樁件件都是凡間夫妻所行之事,偏偏故意裝作不知,還誆騙她此乃常事。也不想想,她在人間混跡,話本子聽了一沓又一沓,還能識破不了他這點詭計。
不過就是看著他好看,她並不討厭,因而放縱罷了。
他也倒好哄,每次都會被她隨意的一句話哄得暈頭轉向,顛三倒四,脖頸連帶著耳根腮邊再到頰邊,每每都會紅成一片,十分有趣。
這到了新婚之夜,她認認真真地哄他,哪有拿不下來的。
紅燭之下,樓小仙君的嘴被她哄得翹得根本壓不下來。
當真...不愧是她。
回想起這一切,葉南徽也勾了勾唇角,暗自得意,短暫得意之後,含在眼眶裡的淚珠卻垂落下來,突然生出些後悔,當初將這話說得太死了些。
誠然她當年說此話時,確實並未想過食言的,但如今也不得不食言了。
若是從前,樓小仙君再是生氣,也不過是壓下心中憤懣,老老實實,乖乖地等她回來。
可如今,換成樓小魔君,這事情就有些難辦了。
想一想就知道,以卵擊石這樣的蠢事情,他是一定會做的,發起瘋來不管不顧的,也不知道她費力為他保住的這條小命,他自個保不保得住。
識海之中,浮現出從前他在輪迴之中,一遍又一遍舉劍自刎的場景,自他體內而出的血,濺在她的臉上,似乎都還能感覺到餘溫。
那時半瘋尚且如此,如今若還想著殉情,就更糟糕了。
若是她當真有機緣,在九幽瘴氣之中泡上個成千上萬年,活過來一看,嘿,樓小魔君給自己折騰死了怎麼辦,到時候去哪裡再尋一個這麼合她眼緣和心意的一個人呢?
不過按著小魔君的性子,她找一個樣貌有三分像的人,帶到他墳前告訴他,自己準備另結良緣。
約莫便是死了成千上萬年,小魔君也能從墳頭上跳起來,恨那人恨得兩眼通紅,背著她將劍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威脅那人離開,轉頭又蹭到自己面前裝裝可憐,用美色勾引勾引她。
嘖嘖,這點把戲她都不想多說。
肉身崩壞,葉南徽的神魂一輕,渾渾噩噩不知飄向何處,思緒也迷迷糊糊。
想著這幅場景,莫名其妙地就笑出了聲。
笑完之後,卻越發的後悔起來。
在上來崑崙之前,她怎麼就沒有想著給樓硯辭留上一封書信。如今,中了謝淮之計,想了一肚子逗弄小魔君的有趣法子,也沒有發揮的餘地。
實在是心有不甘啊。
想著想著,耳邊突然傳來喧囂。
她費力地想睜一睜眼,卻恍惚發現,神魂離體,不再需要藉助肉身的眼睛,只需要凝神便能觀到心之所向。
視野一點點變得清晰——
惡鬼肉身祭劍,鎮妖劍金光大作,便是天道化身也接近不得。
大局初定。
樓硯辭醒來,便見到了她插著劍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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