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第二日晚上,高大夫人便帶著謝文嫣、謝文霖啟程回京了。
回去之前,謝文嫣還特地問了,能不能轉道去族莊看一眼玉憐脂的情況。
但被高大夫人否決了。
謝硯深派了身邊的一個親信跟著她們,但顯然不是為了護送,只說要一齊趕路,儘快回侯府向老太君報平安。
高大夫人雖然常年病著,腦子還是靈活的,大宴那晚謝硯深提前離席,顯然是出了什麼事。
但在這府里,很多東西,她沒興趣知道,更不會去過問。
第三日,皇室清晨登山祭天,一直到傍晚,入夜後方才休養。
祭典章程結束之後,行宮會安排許多宴飲遊樂之事,但皇帝每日還是要批摺子的,與近日要緊的政務有關的官員們都留了下來。
是夜,福明一路疾跑進了蹈義台書房。
謝硯深已經沐浴更衣,身上著一件綢袍,披著外衫,屋裡的地龍燒得很暖,手中是一卷竹簡。
他抬起頭,發尾還有些濡濕,眉心皺起:「出了什麼事?」
「侯爺,不好了!」福明急道,「族莊那邊來人了,說玉姑娘那日急病去族莊之後,到今日也一直不見好,半個時辰前,病情急轉直下,玉姑娘吐了好幾回血,人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男人瞳中緊縮,猛地站起身,大踏步就往外走:「備馬!」
福明手快,把書房門旁的獸絨披風拿起,跟著在他身後,為他披上,口中還在說話:「來的人說,那邊的醫師已經束手無策,求侯爺把喬大夫派過去,興許人還有救!」
「你騎馬,親自帶著喬誠!」
「是!」
第36章 瀕死
院子裡一片混亂, 下人們端著熱水和乾淨的衣巾進進出出,水盆里要麼已經空了,要麼飄著血色, 廊下搬來了許多小灶,柴火的亮光照在燒水熬藥的婆子們臉上。
族莊的管事們站在門外,俱是臉色凝重, 背著手來回踱步,時不時湊在一起低聲私語。
房中那位玉姑娘雖然不是侯府正經小姐,但是從行宮那邊過來的時候,侯爺身邊的貼身侍從親自跟著, 專門叮囑莊裡的人, 必須好生照料著, 一點差池都不能有, 衣食用藥之類都要最好的, 若有怠慢,絕不輕饒。
可見侯府有多重視。
但是現在的情況……
玉氏小姐從今日晨起就有些不適,用過早膳便開始咳血,嚇了他們一大跳,連忙把庫里最好的藥都拿出來,但也於事無補。
她胸口疼痛, 血一直止不住,一開始量很少,用手帕子就能接住, 到了夜裡,又吐了三回,回回讓人心驚。
莊子裡的幾名大夫醫術有限,比不上玉氏跟來的那位段姓女醫, 也不大了解玉氏小姐往日的身體狀況,故而只能打下手,幾人在房中一守就是大半天。
直到幾盞茶前,那個姓段的女醫跑出房門,臉色極差,聲音也很嘶啞,讓他們速速去行宮請侯爺身邊醫術最精湛的大夫來。
那神情看起來恨不得自己長出翅膀飛過去。
而跟著出來的幾個族莊大夫,也都是面色沉沉,垂著頭長吁短嘆。
管事們心裡咯噔一跳,頓時明白情況已經到了兇險萬分的地步,立刻讓莊上最了解路況的幾個壯丁帶著腰牌,騎上莊裡最好的馬趕去行宮。
但願能及時請到侯爺身邊的喬大夫,把人給救回來,否則人要是真沒了,主子們雷霆大怒,他們也難免要脫層皮。
廊中一片愁雲慘霧,忽地院外隱隱傳來密集的馬蹄踏雪之聲,很快變成控馬的響動,緊接著是院門外家丁護衛們驚呼的聲音——
「侯爺!」
「參見侯爺!」
……
站在廊下的管事們俱是一驚,不約而同對視一眼,連忙齊齊快步朝外走,還沒到二院門,迎面撞上了奔襲入莊的一行人。
為首的男人身上落滿霜雪,未曾束冠,墨發散下,發尾正好垂落在肩上,呼吸還有些沉,他身後數人無不氣喘吁吁。
按照往日來回的時辰來算,他們從深夜從行宮外一路縱馬走覆雪山道回族莊,竟比白日壯丁從族莊去行宮的用時還整整少了快一半,足以看出趕來的時候有多匆忙。
這樣的速度下,但凡馬兒足下打滑,抑或馭馬之人馬術稍有不精,定會有所損傷,再嚴重一些,人馬俱亡也不是不可能。
族莊的大管事正欲行禮,被謝硯深一抬手攔住,開口便問:「人現在怎麼樣了?大夫怎麼說?」
說著,腳步一刻不停,朝房門處走,後頭的福明拖著在疾馳快馬上顛得去了半條命的喬大夫,趕快跟了上去。
大管事不敢有片刻耽誤,急忙說:「稟侯爺,玉姑娘咳血止不住,我們問過了裡頭出來的醫師,說是玉姑娘原本就有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心疾,不能受太大刺激,但這幾日玉姑娘似是心中有什麼過不去的鬱結,從那日來莊裡就起不來身了,喝藥也不頂用,每天只能清醒兩三回,每次約莫個把時辰,好一些時有人扶著還能走動走動,但大多數時候沒有力氣,只在房裡翻些書看,人也越來越沒精神,到今日身體徹底撐不住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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