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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謝硯深治下甚嚴,但自蓮芯那次之後,她已經許久沒見過他這樣的殺伐果斷了。

或許他有,只是這些日子裡的溫柔繾綣太容易將人麻痹,她幾乎忘了他還有這一面。

親娘身邊的人,說動就動,一點情面也不留,聽著話茬,他甚至強行奪了那些下人的身契。

也不怕把王老太君給氣暈過去。

段素靈:「沒說理由,跟著您回來的蓮芯也被發回潤安堂了。」

「不過,多半是和議親有關。」

如今能惹得王老太君大怒斥責謝硯深的,除了這件事,還真想不到別的了。

玉憐脂怔了一會兒,緩緩呼出一口氣。

此時此刻,她才終於有回到京城的實感。

謝硯深的議親的事迫在眉睫,他一次兩次有所不悅,難道次次都頂回去?遲早是要提上日程的。

他和她不過露水情緣,她不信他會想著娶她,世族男子,自然是家族利益為上。

更何況有謝濱在,他們名分上已是亂了綱常,謝氏也不會接受一個商賈出身的孤女做侯府主母。

但她現在還不能抽身,她要做的事還沒有做到,最起碼,她此刻不會放手。

「那日在城外,我已經告訴他,那兩把刀上的隱秘之處。」玉憐脂偏首,輕聲道。

段素靈臉色變幻,也壓下聲:「那謝侯爺……會去查麼?」

玉憐脂置在扶手的指輕抬又落下,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

「他官拜征北元帥,兼樞密副使,判兵科給事中,官造的軍刀落到了草寇手裡,這種軍務上的大窟窿,他怎麼都要查清楚的,否則豈不是放縱天下大亂。」

段素靈將聲音放到最低:「若是侯爺真能查出實證,那之後,承王一黨便是自尋死路,無需我們再動手了,陛下再仁慈,也斷不可能放任親王,暗中屯兵。」

說到最後四個字時,她用的是氣音。

三年來,她們冥思苦想官匪勾結劫奪巨額財物的目的而不得結果。

但在那日壽宴之後,得知主謀從一個知府變成當朝親王之後,突然有哪處關節打通了,最後推出這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這世道,什麼東西最耗費錢財?

無非賑災、征戰、養兵。

動輒便是百萬銀、千萬銀,甚至國庫徹底空虛都填不滿虧損。

可承王府既不需要賑災,也沒有仗可打,更不似先帝數次下江南奢靡無度,那承王要這麼多銀錢作何用。

再聯繫到金陵劫殺一案,原本應當嚴加管制的兵器流入匪寇之手,數量估算著還不少,這樣大的事,兩江諸城這些年來卻一直風平浪靜,沒有半點動盪,足以證明江南兵營里藏著天大的貓膩。

一個地位二十多年以來都受到威脅、不被立儲、一旦登不上皇位幾乎等同必死無疑的皇嫡子,手中非要奪得一大筆錢財,又勾結地方軍營官府,是要做什麼事?

古往今來實在太多先例。

但也正因有先例——

玉憐脂眼中寒意霎時升起:「阿姊難道不知,帝王也有私心麼?閱盡史冊,舉兵謀叛的皇子都身首異處、盡皆伏誅了?」

「難道就沒有因著君父愧憐而得以保全的太子、嫡子?說不準,生下的皇孫還能再把皇位奪回來。」

平武帝的性情,別說只是查到承王屯兵的證據,就是承王真的反了,事敗之後,平武帝也不見得一定殺他。

玉憐脂嗤笑道:「說起來,既然冬祭已經結束了,那睿王的案子也清了吧?讓我猜猜,睿王沒落下什麼罪名,法場貼了告示要秋後斬首的是睿王府某些近臣,或是睿王一黨品階不高的官員。」

皇帝是真真切切地寵愛睿王,否則那樣大的罪狀,睿王如何還能跟著去冬祭,至少也要禁足府中稍平民憤,可民間的消息傳了幾天就又被強行壓下去,沒有皇帝的示意和默許,誰敢。

早便是打定主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臣下頂了這罪名了。

段素靈抿緊唇,顯然她是說中了。

「可不可笑?這就是帝王的舐犢之情,」玉憐脂面色冰冷,「自己的兒子,無論如何都是捨不得的。」

「陛下對睿王這般偏心,能冒著罵名保下他,難道又一定不會保承王?若陛下對承王毫不留情,承王早就反了,怎會到現在還隱忍著。」

段素靈心神不定:「那您讓謝侯爺去查,就算查到了,豈不是也毫無用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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