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素靈全神貫注盯著不遠處那條窄道,緊張無法進入她的心,黑暗更蒙蔽不住她的眼睛。
她是天生的強弩手、伏擊者。她的雙手穩如蒼松的樹根,行針穿線,切骨落刀,一絲一厘從無差錯。她的堅韌也毋庸置疑,早年間跋山涉水,出關行醫,關外塵暴困住馬隊四天四夜,她是唯一被救後還能自如行走的人。她的敏銳更是萬里挑一,目力、耳力,足以媲美軍中上等的弓兵。
最重要的是,她生來就習得了忍耐,忍耐是伏擊者必備的一項能力。
冬夜裡人的呼吸會冒出白氣,但段素靈一吸一呼的時間比尋常人要久很多,也更細微,足以融入寒風裡不被發覺。
她的呼吸非常綿長,她吸入一口氣,可以收住很久很久,一如剛出生時,沉在那個為了溺死她而準備的水桶里一樣。
為了一擊即中,現在她藏身的地方離官道的距離很近,所以她必須儘可能讓自己隱蔽到極限。
隱隱的震地聲倏地針一樣刺進耳竅,弩身微轉方向,過了許久,遠處,作為前鋒護衛並排奔跑的兩匹馬出現了。
再之後,兩輛通體沉黑的馬車正快速馳來。
手指輕動,握緊了弓弩的連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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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桌上只放了一盞琉璃燈,車窗外很黑,一團燭光照不亮寬敞的車廂,婆子和丫鬟們全都換到了後面的馬車,齊力安撫因為恐懼不安而躁動生氣的任陽。
任晟抬起頭,對面是正在閉目養神的胞姐。
嘴唇輕顫幾下,又抿緊,重新低下腦袋。
任智妤慢慢睜開眼,唇角沒有笑,但看親弟弟的眼神比對旁人柔和許多:
「不用怕,父親和殿下已經出了京畿,我們很快就能和他們會合。」
任晟有些頹喪,呼吸急促幾下,抬手捂面:「……真的能這麼順利嗎?」
他尚未加冠,暴雨雷霆一樣的局勢終究深深搖動了他的心神。
此時此刻,他和後面的弟弟任陽是一樣的,都在恐懼,可他不能像任陽那樣任性狂放,大多數情況下只能沉默不言。
任智妤撐著額角:「姑母說了,我們出了行宮,她會料理之後的事。」
亥時到來的時候,行宮深夜會燃起一場大火,兇猛的火勢會把護國公府大小姐,二少爺,三少爺,四小姐的遺體全部燒得不成人形,難以辨認。
馬車的速度在進入林中官道的時候放慢,周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車廂時不時顛簸。
任晟的臉色沒有半點好轉,愈發青白:「就再也沒有別的路了嗎?」
謀逆,這是多麼可怕的兩個字。
任智妤直起身,冷冷地盯著他:「你是任氏未來的主君,畏首畏尾,成何體統。」
任晟抹了把臉:「我只是……」
「唳——!!!」
馬瀕死的嘶叫和天旋地轉同時到來,上一秒任晟還坐在馬車的右側,再一眨眼,他和任智妤同時被劇烈顛簸的車廂震到了底部。
車外,馬夫和拉車的馬匹脖頸處沒入沒有尾羽的利箭,瞬間暴斃。
車廂不受控制地朝前傾倒,他們摔落在了廂門處,如果不是廂門朝內打開,此刻他們已經跌出了馬車。
「弓弩手!有埋伏!!」
護衛長暴烈的怒吼和越來越多馬匹躍蹄動亂的聲音從外傳來,另一個方向,他們聽到任陽和丫鬟婆子們撕心裂肺的求救哭喊。
護衛們迅速開始反擊,向道路兩側射出羽箭,然而馬匹受驚,場面混亂不堪。
車隊最外圍的幾名護衛率先縱馬入林,不想剛進入林中,馬匹沉重的倒塌聲立刻傳來。
「弓弩手在這裡——啊!」黑暗中傳來死前最後的預警。
高樹上,一團模糊的黑影抖落滿身白雪,縱身向林深處躍去。
護衛長雙眼赤紅,立刻調轉箭頭:「在那兒!弓箭掩護右翼隊上!先殺強弩手!」
長箭齊射同一方向,短暫間隙中,右翼護衛迅速奔向黑影逃跑的方向。
車廂內,任晟的額角被掉落的燈座砸破,血流下臉龐,來不及顧自己,趕緊爬著湊過身去察看任智妤的情況:「阿姐!你怎麼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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