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束緩緩頷首,忽然有滾燙的淚滴在他的手背,他倉皇的想要抬手替她擦拭,她這一次沒有再躲開,只是愣愣的看著他,仔仔細細的打量與自己一起這麼多年的少年。
她的指尖落在他俊朗的臉上,順著一路向下,最後停在他的眼角,感受到他也流出淚時,有些恍然道:「這是雪還是淚啊?」
裴束方要作答,又被江逢春擋住,只看她脆生生的眨眼,仿佛還是以往頑劣的少女:「裴束,我死了就把我燒了好嗎?如果放任我的身體還在,她說不定還會用我的身子再做些壞事,當然我也不想被豹子吃了,扶姑娘和溫姑娘說,那豹子很嚇人,一口就能吞下半個屍體......」
聲音逐漸變輕,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羽毛,又是天際即將散去的彩霞,即將被風吹散。
「我想讓你留下遺憾,我不會讓皇兄殺你,往後的數十年,你都會在後悔中度過,我要你無時無刻不想起,當時在湖裡,你就不該救我叫我在湖中淹死又何妨。我不會再有遺憾,因為我讓所有人都知道,我並非是瘋子。」
「......」江逢春緩緩倒在他的懷裡,衣裙免不了沾上他的血,她無力的瞥了眼,隨後將一張東西塞入他的手中:「你好髒啊......我真的、真的......好討厭.....冬天。」
屋內恢復安寧,壓在那枝頭厚重的雪,終究還是折斷了樹枝。
裴束環抱著她,喉中的哭聲不停溢出,雙手微顫,眉眼裡氤氳著絕望。
角落裡還擺著當時她從御花園池子裡撈起的一塊青褐色的石頭,當時他笑她為什麼要撈一塊石頭出來,那時她只是笑笑,眸中卻是流光溢彩。
只道是,他救她的地方,肯定要讓人留個念想不是?
裴束將石頭放在腳側,想要用劍在上邊刻字,卻沒想到青苔已被人剔除的乾淨,而上邊的劃痕清晰亦然。
『裴氏裴束之妻江逢春碑』
裴束將她的名字划去,苦笑著說出進來的第一句話:「笨蛋,裴束怎麼配呢?」
他好想好想告訴江逢春,其實他的名字是裴珏,可一切都晚了。
江不眠等的不耐煩,「裴束此人——」
話音未落,屋中便燃氣凶凶火焰,滔天的火光伴隨著天降雷擊,瞬間點燃烈火。
溫離突然想起什麼,喃喃道:「雷擊符,是我給江逢春的雷擊符!」
她的速度極快,並不等人反應,瘋了似的往火海里沖,推開那搖搖欲墜的木門,她看清楚了坐在火場裡的男人。
與她夢中的場景不謀而合。
只是他懷裡抱著的並非靈牌,而是沒了氣息的江逢春。
「裴束!」溫離驚呼。
熊熊火光驟然消失,仿佛只是一閃而過。
遍地橫屍的秋詞宮恢復平靜,秋蟬知知聲不停。
「你們出來了?」江不眠的聲音飄來。
第86章 再次
溫離被容闕攔腰桎梏在懷裡, 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好似過眼雲煙般閃爍過的畫面,一切皆是那般真實,熾熱的火焰幾乎是與她瞳仁堪堪擦過。
雷擊符所攜強烈的餘波,將祝余與扶楹狠狠的甩飛出去。
但不過是過眼雲煙, 消失的無影無蹤。
江不眠走近, 溫潤的眸子里夾著淺淺的笑:「你們沒事吧?」
他是著華貴四爪金蟒, 月白色錦袍墜地, 紅狐裘做成的圍脖牢牢擋著風雪, 院中寥寥幾盞宮燈伴隨著月色無端氤氳起不安的氣氛。
極為溫和的人, 卻露出陰冷的氣質。
溫離正要動作, 卻發覺自己一動不能動, 而身旁的容闕也露出一樣的神情,只不過他少了幾分驚訝, 反倒意味不明的看向溫離。
容闕饒有深意道:「原來是沖你的來的啊。」
溫離只能奮力的挑眉看他, 努努嘴:「你也動不了了?」
這時,扶楹與祝余也出聲道:「為何我不能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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