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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別說蟬鳴,安靜到一絲聲音都沒有。

丫鬟們就更有特色了,一個個梳著老氣橫秋的髮髻,穿著青灰色衣裳,垂頭喪臉的。連頸脖子彎下去的弧度都空前一致。

這位老夫人有點東西啊……

阮明瑟慢吞吞踏進門,侯府老夫人正斜靠在羅漢榻上,耷拉著眼皮子。她身前有個大丫鬟正跪在腳踏,給她捶著腿。

整個室內除了一點裊裊散出的檀香,就像大家約定好了要憋住氣,無聲。

阮明瑟也沒說話。

老夫人裝沒看見她。

兩個人剛一見面,就槓上了。

一個覺得你有事找我,你不開口裝什麼大頭蒜?

另一個覺得,小蹄子,看老身晾她一晾,給她個下馬威!

於是就……無聲對峙。

第100章 飛來橫崽嗷嗷煩(5)

阮明瑟無所謂,她除了動手前,為了達到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暴擊,話會比較多。

其他時候,能省則省。

畢竟去了那麼多世界,大腦不適當放空,清一下緩存,容易蛇精病。

不知過了多久,老夫人大概憋狠了,呼哧呼哧喘了兩口粗氣,才指著阮明瑟道:「越發沒有規矩了。」

阮明瑟埋著頭,應了一句:「嗯,您說的是。」

她才剛一來,就活生生把人孫子一句話說沒了,雖說是巧合吧,這會兒還是先讓老太太一步。

她接不起這鍋……

老夫人一噎,手掌狠狠的在炕桌上拍了一記,道:「聽說你房裡有個孩子,怎麼回事?你現在自以為坐穩這個大少夫人了,不比當初了是麼?做事前都不知跟長輩通稟一聲的嗎?這當口接個孩子來,你想幹什麼?小門小戶,果然上不得台面!」

阮明瑟腦內默念著:兩句了,兩句了啊,再來我可還手了啊……

誰知,老太太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她狐疑的瞄著長孫媳婦,片刻,揮手讓丫鬟下去,忽然緩了聲氣道:「還杵著幹什麼,過來坐。」

阮明瑟走到一旁的官帽椅坐下,靜候下文。

老夫人抬手撫了撫腕上玉鐲,語氣和緩道:「你這孩子啊,你該是知道祖母的,我素來偏疼你們這一房,你親婆婆過世得早,現在的這個不管事,伯海的身子又一向不好……」

其實,老夫人按照輩分來說,是戚明瑟婆婆的婆婆。

而周伯海的生母,也就是永榮侯原配夫人,身體十分孱弱,誕下周伯海沒多久就過世了。

也就是說,永榮侯府雖說有兩房是嫡,但長房和四房,並非同一位侯夫人所出。

大概是……侯夫人這個職位大概多少帶點毒?

現任侯夫人竇氏據說身子也不好,常年在別莊靜養。於是,府中大小事就還是在老夫人手裡攥著。

「……寡婦門前是非多,我讓梅枝這麼告訴你,可有什麼錯處?何況你也知道,你們家和咱們府上天差地別,你既有幸嫁了進來,就是我周家的人,全當躍了龍門了。你見過化了龍的鯉魚還回頭朝水塘子裡扎的?總和那幫子跑江湖的三教九流混在一處又是何必?豈非自降身價麼?」

老夫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說著,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又道:「你啊,何必那麼多想頭?別說你那腦子眼界,和自小在富貴名利窩裡長出來的不同,單說守寡這件事,老侯爺去的也早,我不也過來了麼?咱們這樣的人家總比那市井人家好上許多,你在府里錦衣玉食的,往後……」

她說著,指了指四房所在幽篁居的方向,意味深長道:「你對他們多容讓著些,凡事別出頭,只過好自己的日子罷了,待到侄子們長大,還能不敬著你這個大伯母?你是個乖孩子,這些個道理不用我同你說。」

「更何況,現在正是敏感的時候,你說說你,往房裡領這麼個孩子可不叫其他人多心麼?我素日裡怎麼教導你的?你自幼沒了母親,缺了家教,便將我這個祖母當做親的,有什麼事預先言語一聲,也不至鬧出這麼大的誤會,你說是不是?如今伯海不在了,咱們祖孫倆相依為命,你就更應該凡事知會我一聲了。」

阮明瑟心想:我要是接個貓接個狗,全家擠在筒子樓,我還能擔心您老人家過敏,跟你說一聲。

大家住那麼遠,我順手撿一孩子還沒怎麼著呢,就巴巴來報告你,我不是有病?

怎麼,你還能對孩子毛過敏?

更何況,老夫人這一攤話乍聽很有道理似的,實則全是勸人安心苦守的廢話。

沒聽說過嫁了人就嫌棄娘家要斷絕關係的。

也沒聽說過一個隔房的伯母光靠忍讓,老來就能讓侄子們好好奉養的。

老夫人守著寡說苦,可她膝下的孩子是親生的……

阮明瑟垂著眼皮,半真半假道:「那孩子我也沒打算怎麼著,人有名有姓的,也不能入了咱們周家族譜。祖母好沒道理,不去計較他們心眼比針尖還小,倒緊趕著對我個新喪的孫媳婦說教?」

老夫人一噎,瞬間瞪了眼。

阮明瑟可不管她,表情一冷,繼續道:「說我娘家三教九流,我沒有家教,嫁了人就忘了生養自己的爹娘有家教?為個爵位死物,烏眼雞似的盯著兄弟房頭有家教?還是人才剛剛下葬,讓新寡的孫媳婦走下人送菜的側門有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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