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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沉默沒維持多久,林思弦聽到對方手機的鎖屏聲。陳寄將手機扣在桌上,轉身將視線移到自己身上。林思弦知道,這是開始的信號。

他站起身來,想隨手將床頭的燈關掉,但陳寄制止了他的動作:「別關,就這樣。」

聞言林思弦怔了一秒,聽從了對方的指令。

沒有類似的經驗,但活到現在也多少懂這一行的規矩,陳寄在原地站定不動,意味著事情要讓自己來進行,而他只需要享受服務。

在那些痛苦的日子裡,林思弦無師自通出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很多他不想面對又不得不面對的時刻,他不自主地將自己抽離。這個落入慘狀的人不是他,只是被操縱的玩偶、執行指令的一台機器或者某個他扮演的角色而已。

現在也如此。這次扮演的角色來自有一定年份的西方黑白電影,大學時期在鑑賞課上觀看的,是裡面一位走投無路要引秀權貴的花月女子。

林思弦一幀一幀復刻著那個畫面,從上到下剝開紐扣,直到襯衫無阻礙落地,將他和她用來交易的、唯一有價值的商品徹底展示在別人眼裡。電影只拍到上半畫面,光影留下最迷人的輪廓,但林思弦不清楚現在自己看起來如何,前方有可以反光的玻璃,他沒有看過去,但餘光還是捕捉到被分割的碎片,崩得很緊的脊梁骨和躲起來顫抖的手。

到這一步還算順暢,再往後劇本就斷了。電影裡到這一步權貴已經按捺不住把人攬住擁吻,但陳寄依舊泰然站在原地,審視他的一舉一動,好像他做得並不夠格,只有微小的變化印證他那句「我是個有正常需求的Gay」。吻就算了,這種步驟得省略,林思弦跪在床邊,手碰到對方褲子上的鬆緊繩,系得不算緊,但他還是失敗好幾次。大概陳寄終於等得不耐煩,伸手幫他,在繩索鬆開的剎那,林思弦看到了陳寄右手掌心那道疤,經年未消的疤。

一種無比詭異的酸楚蔓延至全身。湖濱公園,水池,形體室,被擠壓的記憶頃刻膨脹。

他做不到。

就算有無數個繼續下去的理由,也抵擋不了一絲微弱而悲慟的反抗。他做不到。就算生命完全坍塌,他也要給曾經千瘡百孔的真心留最後一片完土。

林思弦突然垂眼道:「算了吧。」

到這一步出爾反爾是有些滑稽,但無所謂,他在陳寄面前總是如此。

「不好意思,」林思弦說,「我今天好像沒什麼狀態,下次吧。」

說完後他徹底鬆懈下來。小腿跪得有些麻,準備靠雙手將自己撐起,快要成功時卻意外遭受一股強大的蠻力衝擊——陳寄掐住了他的後頸,讓他跌回床上,無法繼續行動。林思弦反射性地用手去搬對方手臂,但陳寄力氣太大沒有成功。

「放手,我說了,我後悔——」

陳寄好像完全沒管他在說什麼,拇指用力颳了下他耳後的筋絡,讓林思弦突然一激靈。他驟然間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推又推不動,下意識抬手扇在陳寄臉上。

這大概算半個巴掌,因為沒有施加任何力度,林思弦捨不得用力也不敢用力,他始終對陳寄留有一絲軟弱與畏懼。尤其是現在這樣的陳寄,他終於不是平常那副不痛不癢的模樣,視線銳利又冰冷,解構著林思弦的徒勞鬥爭。

不行,就算力量差距懸殊,但都是男人,奮力一搏也至少能拼幾秒。林思弦這樣想著,準備還擊時嘴又突然被咬住。埋藏的記憶再度復現,甚至比當年還要兇猛,爆裂廝|殺般將氣息烙印,涶掖阻止不了地經過胸廓,消失在肋骨間。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還要吻我?

一鼓作氣的戰鬥最怕一瞬間的退卻,只多了一秒錯愕便已丟盔棄甲,等到反應過來時林思弦右臉已經貼在枕套上,仿佛赤手空拳的士兵被丟入前線,無力承受著襲擊。

「陳寄,」最後只剩下言語還在負隅頑抗,「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話音未落,陳寄的食指和中指卡進他雙齒之間,連最後的鬥爭方式都被剝奪。

在任何舉措都失效的情況下,唯有感知變得靈敏,偏偏這靈敏讓他更為艱難。他好像終於聽見上方的人開口:「林思弦,你未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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