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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顯然不信,仍舊轉身翻箱倒櫃地找。

他邊找邊說:「寶寶怎麼可能死了?章言禮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可能讓寶寶死了。你不認我這個爸爸就不認,也不能說自己死了啊。」

章言禮很久以後才回來,他和他父親對峙,兩個人打起來。

章言禮的父親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兒子打敗,即便被章言禮摁在地上,也一直在逞能,說我是你老子,你打我是不是想遭天打雷劈了?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麼寶寶不認你?為什麼在家裡沒找到錢?」章言禮問他,然後自問自答,說,「因為我賺的錢除了夠我們吃喝外,其他的全都拿去幫你還賭債了。至於你剛才口中的寶寶,你仔細看他,你看他是不是你的寶寶?」

章言禮的父親仔細地瞧我,一番打量後,堅持說我就是他的寶寶。

「寶寶死了。你走了之後,寶寶跟我生活了一段時間,我沒能照顧好他,他發燒,沒錢治,死了。」章言禮說。

我看著那個高大的男人頹敗地離開這棟房子。自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家裡只有一張寶寶的照片,但章言禮從來不給我看。

房間牆壁像是瓜子殼,裡面是被蛀蟲啃咬而壞掉的瓜子仁。

貓在陽台,用有倒刺的舌頭在舔它粉紅色的腳掌。

暴雨前的風吹開窗戶,嗚嗚的聲音像是誰在哭。

昏黃的光照進來,暴風雨提前來臨,章言禮在客廳里彈奏章寶很喜歡的一首叫《蟲兒飛》的歌曲。我把冰箱裡的黃米涼糕拿出來,擠上桂花蜜,端出來,章言禮沒有吃。

那天有關的一切記憶,都變得鏽跡斑斑。被翻找出來的生日賀卡、被踩壞的兔子繡球等,都生了鏽。鐘樓一遍遍的鐘聲,敲在我的心臟上,引發漫長的共鳴。電視裡報導颱風登臨港口,附近城市即將面臨強降雨。

章言禮的吉他也鏽住了,琴弦上染了紅色的血,像鐵鏽一樣紅。

他把我叫過去,喊我蘑菇,然後問我餓不餓。我點點頭,於是他和我一起把涼掉了的黃米涼糕小心翼翼地吃掉,我們一起洗完澡,拱進被窩,互相依偎著睡著,像緊挨著的左右兩顆心房。

-

梁盛的酒局在八月中旬。櫟陽是典型的海邊城市,距離海城和深市都很近,經濟發達。

梁盛新公司的開業慶功場所選在之前我們旅遊到過的那座小島,小島的名字叫橫覃島,面積不算大,植被覆蓋面積很廣,開發地區有星級酒店,未開發地區也有島上的原住民。

部分海岸沿線被圈起來,僅限制入駐酒店的客人前往。大多數海岸沿線是開放的,一到退潮時分,就有居民去趕海。

章言禮留我一個人在家裡不放心,所以提前把我也帶過去。去櫟陽的前一天,我們在小熊酒吧喝酒。我喝醉了,在酒吧里蹦蹦跳跳,苟全拉著我跳迪斯科。

咪咪悄悄和章言禮講:「你哪兒是放心不下蘑菇一個人在家,你是得了分離焦慮症吧?丟下蘑菇一會兒都不行。」

「你胡說,我工作的時候十天半個月不回家也沒事兒。」

「你也就只有工作的時候不惦記他,除了工作,你什麼時候不惦記蘑菇了?一下班就往家趕,你說,你是不是看上蘑菇了?」咪咪問他。

章言禮說:「你胡說什麼?他多大?我多大?你這話說出去,我都得告你造謠。」

咪咪笑嘻嘻,嬌嗔地說:「是,我又胡說八道了。你章大老闆,哪裡會看得上瘸腿的貧苦男大學生啊,是不是?」

咪咪喊我的名字。我轉頭看過去。章言禮也看向我,過了會兒,他又扭過頭,去看他手裡的特調雞尾酒。

「你不心虛,你躲什麼?」咪咪問他,「蘑菇已經成年了,有自己的思想,你管不住他了。他喜歡你,你能拿他怎麼辦?你能拒絕得了?還是你能丟下他不管了?」

章言禮詫異地看著咪咪:「他和你說了?」

「沒有,我自己看出來的。」咪咪老實說,「樂樂也看出來了。他這幾年都不樂意往你跟前露臉,一是為了避免尷尬,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蘑菇。」

-

章言禮後來和我講,他說他其實一開始挺苦惱我對他的感情的。

「我覺得我答應和你交往的話,跟變態沒什麼兩樣。」他笑著說,「我總是習慣於教導你一些東西,讓你按照我的步驟來做事,把你培養成我想要的那一類人。任何不屬於『哥哥』這個範疇的感情,對我來說都是負擔。」

「對不起,是我做錯了。」我對他道歉。

他故作嚴厲地說:「是,你知道自己做錯了,但又明知故犯,知錯不改。」

說完他又自己笑起來,咬著棒棒糖代替香菸。他戒菸已經兩個多月。

「每一次,你不在我的掌控下,我就會恐慌。你出去讀書,交朋友,認識了我不知道的人,變得很優秀,學會了一些我認知外的技能,我都會感到既驕傲又恐慌。」章言禮說。

他坐在旅館裡,襯衫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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