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包的帶子擋住了他校服上的名牌,只有半個姓氏露了出來,應該是一個「周」字。他沒等到答案,又要開始關心人,「同學?怎麼啦,你是有哪裡不太舒服嗎?你能聽清楚我說話嗎?」
我出門前沒吃早餐,因為叔叔沒讓傭人準備。他的脾氣變得越來越難以捉摸了,現在不需要我考不好,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隨時給我點顏色看看。我的胃隱隱作痛。
但是這和偽善者沒關係,我沒有和他傾訴的必要。
我什麼都沒說,可是偽善者又從書包里翻出了一袋巧克力豆。我看起來很餓嗎?
「唉,只剩這個了,早知道我就不把麵包吃掉了。」他塞到我手裡,「這個我很喜歡吃的巧克力,每次吃完,我心情都會好很多。你要在書包里備點吃的東西呀,萬一你低血糖發作了呢?哎呀!我得走了,要不然該遲到了。」
一場不需要我出聲的獨角戲就這麼演完了。不遠處有個垃圾桶,我回過頭看,偽善者已經走了很遠了。
重點班是允許吃零食的,成績都那麼好了,別的方面寬鬆些也不妨事。我撕開包裝,嘗了一顆巧克力豆,太甜了,膩得我有點反胃。
我把空空如也的零食包裝袋塞回到抽屜里。每個沒得吃早餐的清晨,我都容易耳鳴,今天早讀卻沒有。
黑板上寫著今天的值日生,放學時要留下來擦黑板和掃地,還有關好門窗。我把教室門反鎖了,鑰匙放在外面的儲物柜上。
我在公交站台等了很久。我能坐回家的公交車過了好幾輛了,車上並不擁擠,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還站在那裡等。
第29章 我弟的外套為什麼會在你這
天色全黑時,我仍然沒見到偽善者的身影。我終於不再等待,扭頭上了公交,在唯一靠窗的空位坐下。
有個拎著菜的孕婦上了車,我和另外幾個人同時站起來。她笑了笑,環視一圈,最後走向我,很感激地道謝,可是我原本沒想要站起來的。我又不是偽善者,我不需要靠別人的讚揚來過活。
我推開家門的時候,傭人們都低著頭站成一排。這是一個訊號。
讓她們如臨大敵的主人公就坐在沙發上,喝了點酒,醉醺醺地招手讓我過去。
我放下書包走過去,叔叔來不及挑選趁手的玩意,於是紆尊降貴親自動手,很響亮的一聲耳光。我們彼此都很熟悉這個場景,不需要再客套熱絡。
叔叔上了年紀後,和父親越來越像了,暴力前沒有預告,隨心所欲地打人對他們來說比較舒適。血緣騙不了人,叔叔再次揚起手。
打了幾巴掌後,叔叔有點累,暫時休息片刻,伸手去拿手機。語音是公放的,秘書給他報告,這個項目已經告吹了,合作方沒有迴轉的餘地。叔叔揮揮手,示意我滾蛋,他的怒火發泄得差不多了,反正項目都黃了,重要的是填飽肚子。「宋恆焉,今晚你也別吃飯了。」叔叔站起身,語氣就像在和一條被人丟棄的流浪狗講話:「你回房間好好反省一下。」
我什麼都沒做錯,或者說什麼都沒做。但那不重要,一個出氣筒是不需要有自我辯護的機會的。
回到房間後,我從書包里拿出一袋南瓜麵包,是中午吃完飯路過小賣部的時候買的。很普通的味道,也就比什麼都不吃要好一點。房間的攝像頭上蓋著一塊黑布,是很久之前我的一次微小反抗。叔叔至今都沒有把它揭下來,那塊布就一直蓋到現在。
麵包太幹了,我不得不灌了半杯水下去。早上吃的那袋巧克力豆的甜味按理早就消散了,可是很奇怪,我居然覺得這杯水是有回甘的,喝下去也很甜。
怎麼回事?偽善者營造出來的那些錯覺不僅騙過了他自己,也對我奏效了。
我一覺睡到天亮,沒有噩夢,也沒有媽媽坐在床邊。直到洗漱時,我抬起頭,看到鏡子裡的那張臉,很奇怪,他看上去竟然像是一個比較有生機、有活力的小孩,而不是以前那個陰沉著一張臉、看上去就很難接近,也沒人願意去接近的孩子。
這就是偽善者的魔法嗎?這魔法對每個人都會起效,也包括對我嗎?它沒有特定的內容,它就只是,會讓你錯覺這個世界好像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糟。
它會讓你徹底死去的希望又重新浮起來,讓你覺得,你又能咬著牙關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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